他小时候遭受过两次被抢,一次五岁,一次六岁。都让江之晏对生人产生无法磨灭的阴影。这厢男子和师妹已经走上坡,“这红丝带是我父亲做主系上,他说人该抬头看,抬头看天方知己身之渺。”“容叔可当得上一个慧字。”小师妹连连点头,这还是她于青本欲去追那两人,可两人轻功实在厉害。瞧这身法也不是自己打得过的,只好悻悻作罢。“本侠女今日心情不错,放你们一条生路!”叫嚣完回头,于青拍拍手一副解决完事情的肆意模样,喊一声师兄。“师兄?”师兄怎么在发呆?这可不像是师兄。于青顺着师兄的目光看去,待看清救下之人的样貌时也愣在原地。江之晏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两个人都在发呆肯定要跑,跑去找醒花。也不顾两人怎么想,右手撑着爬起来,转身就跑。连不小心落下的鞋,都忘捡起。是方才江之晏跌坐到地上往后退时脚后跟就被石头顶下,现在一跑就掉。“这!”于青等人跑过拐角才回神过来,一拍大腿喊道,“美人你别跑啊!我们!我们不是坏人!”可那美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哪里还能听到后边喊声。月牙色衣裳的男子两步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鞋子握在手中把玩。“师兄,这里真不愧是京城,连人都这样美啊。”于青只一眼就忘不了,半晌才回神。眼巴巴的看着师兄手里的鞋子,“师兄,你这鞋子给我瞧一瞧嘛。说不准我们进京,能找到他还回去啊!”这样的美人,见了可是要长寿的,一定要多见见,保不齐多活一年半载!月牙色衣裳的男子并未答话,只是冷冷看一眼小师妹。就是这一眼,于青就怂了,不敢再提鞋子之事。江之晏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脚底的痛感根本不在意。在跑进一个月亮门看到醒花从小径走过来时,脚下一软直直扑倒在地。“夫人,你怎么了?”醒花没想到夫人会这样狼狈。只是离开一会儿,按理说不至于才是。哭得这样梨花带雨,叫人心疼。“夫人。”“回家,我要回家。”江之晏眼神空洞,眼泪一直往下掉。巨大的恐惧把人包裹住,他找不到人可以来救,就只能抱住自己的肩膀。不要在被塞进桶里,不要在被塞进纸箱里,像只死狗一样被塞来带去。他真的觉得那个时候会死,除了哭和叫什么都做不了。“不要,不要!”“我们回府。”醒花也是吓坏了,赶紧扶着夫人回去。江之晏迫不及待把自己藏进马车里,只有密闭的空间才能给他安全感。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在马车里把自己缩成一团,来抵抗心里的恐惧和挥之不去的阴影。府中的容晨根本没有和什么六部官员商讨事宜,下朝回来后处理完正事就在花叶亭里抚琴。龙涎香在案上点着,轻烟徐徐。琴声悠远,一曲《凤求凰》也不知这容晨在求谁。最后,熄墨的脚步声打断琴声。熄墨走近拱手还未开口,来意就被尽知。“求到了。”容晨心急得连最后的两个收尾指法都来不及按下。这凤求凰一曲完的仓促,凤求凰方式,也不是太好。下人上来将容晨腿上的琴抱走。“夫人回来了,但”“知道了。”话未说明容晨便了然。熄墨看大人气定神闲那样,难道是不知小夫人多害怕吗?接过下人递过来擦手的湿方巾,容晨擦干净手,思索片刻才道,“到门口等。”“喏。”现在他要好好关切疼爱小夫人,让小夫人知道,他是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人,告诉小夫人:我会永远陪着你。真好,从此夫人只有我一人可依。“凤求凰。”醒花一直在小心注意马车里的动静,一直都有轻轻啜泣的声传来,心道:该死东西,下手没轻没重的,都将小夫人吓成什么样子了。江之晏一直蜷缩在马车的一角,抱住膝盖脸埋进去。像一只河蚌,用壳把自己武装起来,不受到外界的伤害。马车好不容易才到容府门口。车轱辘一停下,所有人都看向大人。大人不敢上前也没人敢争做第一人,谁都没资格第一个迎小夫人。醒花一路都在殚心竭虑,不知该怎么劝说小夫人不要害怕。当看到宰辅大人时脸色一白,“大人。”眼神有惊慌有愧疚,她害小夫人受伤了。“夫人。”容晨走到马车旁,喊一声却没听到声音。看来是真的吓坏,微微皱眉看向醒花。醒花一脸自责。唉,该早点回去的。“夫人,我是容晨。”躲进壳里的兔子哪里那么容易叫出来,容晨只能耐心的一点点的撬开蚌壳,温声道,“夫人,是我。你的夫君,容晨。”听到容晨二字,江之晏泪津津的小脸抬起来,侧耳仔细听。很认真的想分辨外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容晨。“夫人是我,容晨啊。”是吧?江之晏也不确定,刚才吓坏了,现在耳朵里还嗡嗡的响,一时间居然没办法确定外头的是不是。“夫人,夫人?我是容晨。”决定去看看,江之晏一点点从角落爬到车帘前。屏住呼吸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一眼,发现门口确实是容晨,心顿时放下,眼眶也控制不住涌上温热。“容晨。”“夫人,你怎么哭了?”容晨等夫人掀开车帘子才敢进一步将帘子全掀开,“夫人莫哭,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我”江之晏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遇到的事情。一张口又怕眼泪掉下来,就任由湿意在眼眶打转,还记得答应容晨不能哭的。“不怕不怕。”容晨轻巧一跃上马车,从马车里把人抱出来,亲亲额头温声诱哄,“夫人别怕,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