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就半月,十月初七就得回去。只不过人还没回去,谣言却先穿进京城。这几日街头巷尾的茶馆酒楼里,都在谈论一件事。那就是宰辅夫人不守妻道!这谣言不知是谁起的头,反正就是在坊间传开。“你们听说了吗?”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一身的匪气,端着一碗茶一头扎进人最多的桌子,硬着头皮挤开所有人坐到板凳上。“你们都听说没有?”“听说什么?”本来大家还在说前几日邻里之间发生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结果有一个生人闯进来,还一脸神秘兮兮的说什么听说没有?这一下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很是好奇的噤声,想听他继续说。“听说,宰辅夫人他在外头有人了!”“啊?”“什么?!”众人没想到又是这样的话?这些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各个地方一坐下就有人来说这样的话,大家耳朵都听出茧子来,怎么还没消停。这时一位一直默默无为喂鸟的白胡子老头悠悠道,“那真好。”“什么?”传谣言的人似乎没想到会有人这样回答,有些讶异问道,“那真好?宰辅夫人不受妻道,夜会其他男子,你们不觉得这样不好吗?”“没什么不好的。”白胡子老头用手上的芦苇逗弄鸟笼里的画眉,看着漂亮灵巧的画眉被逗弄得上蹿下跳。又睨了一眼那个传谣言的人,轻轻一句,“宰辅夫人我见过,那样的美人人家爱干什么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再说了,人家宰辅大人都不急你急什么?难道急的是宰辅夫人没偷你?”“可笑。”传谣言的人也不曾想众人是这样的反应,居然没说闲话?这是怎么回事。“就是。”众人纷纷附和,并没有被挑动情绪,只觉得这人不识好歹。“人家宰辅夫人那是不守妻道吗?那是普度众生!那张脸,谁看了都得多活几天。你着什么急啊?还是说你别用有心。”在场的人都警惕的看向这个身上气质不合群的人。这里大多都是市井小民,只有这人身上气质不对劲。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你凭什么胡传宰辅夫人?我看是你不要脸。宰辅夫人是什么人?那是天上的仙子,你小心遭雷劈!”男人没想到他会被人挤兑,一时间端着碗不知该不该离开。“最近啊,坊间莫名其妙的多了好多人说什么宰辅夫人不守妻道,到底是谁谣传啊?要不我们还是去递状子给宰辅大人说说?”那位白胡子的老头是一位秀才,逗弄完画眉鸟看向传谣言的人,“空口无凭的就辱人清白,你真当我们这群人是傻子?随便就能糊弄。”“没,没有。”男人没预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居然会被这些人指着鼻子骂。扯动嘴角,将茶水一饮而尽,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那些流言蜚语并不曾在坊间传开。虽然都是平头百姓,但到底也有几个聪明的。没有被搅和起来,甚至都会带头将人骂下去。宰辅夫人那一次回门不少人见过,这样的美存于世那是恩赐,是点缀在锦绣江山上最明亮的珍珠。一个内院之人,若是被传不守妻道会发生什么?那是会被夫君厌弃,被众人吐唾沫。可宰辅夫人这样的明珠,不该被蒙尘。人对于极致美的东西,格外宽容。尤其是这样的美,又如此易碎。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是宰辅夫人的狂热颜粉,遇到嚼舌根的会怎么样?当然是指着鼻子骂,骂的黑粉厥过去才好。“我呸!”十月初七要回去,江之晏上马车时恋恋不舍的转头看向行宫。微不可闻的叹口气,要走了。“夫人。”容晨握住小夫人的手,顺着目光看去。是行宫,是舍不得吗?“走吧。”江之晏低下头,被容晨护着上马车。在行宫的日子很是惬意,钓鱼骑马。最关键是容晨一直陪在身边,还不会遇到男主。只不过他们要回去了。“夫人,每年都能来一次。日后若是夫人想,为夫时时带夫人出来周边无人之地玩玩。”容晨握住小夫人的手宽慰道。到底也是年纪小,很喜欢这些。“嗯。”回去又走了许久,到容府时江之晏都睡死过去。容晨没喊,就抱着人进去安置好。离开多日,京城的许多事情还得处置,听说最近城中流言四起。“大人。”“如何?”容晨接过暗卫呈上来的信封。拆开粗略看一遍,看到最近的流言时眉头一皱,“怎么能回事?”“属下无能!”暗卫跪下请罪,手心都是汗渍却还能保持平稳的语调去解释这些流言,“这些流言起得莫名其妙,都是说夫人不守妻道的。属下查过,但是没能查出到底是谁主使,属下无能。”容晨面无表情,点头,“嗯。”这一句轻轻的嗯让暗卫摸不准大人的意思,只能继续禀告,“所有散播过流言的人都死了,是服毒自尽。所以查不出什么,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就好像这件事从未提过。”“知道了。”容晨松开眉头,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他知道民意可操控,所以在市井安插一些人。让这些人引导民间舆论,一个人起头,一些人起哄,足以煽动起那些百姓的情绪。当年他夺权时就担心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实现在市井之中安插一些人。让这些人提前去改变民意,说:他管天下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这些年,那些舆论风向都在容晨的掌控之中,他要让谁受千夫所指,让谁受百姓爱戴,都是轻而易举。自娶夫人以来,容晨一直在坊间散布小夫人美貌世间难寻,该好好呵护才是这样的舆论,不曾想还有人敢用这样的言论来编排夫人。“蠢货。”容晨扯动嘴角,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那属下?”暗卫不敢随便退下。他拿不准大人现在什么意思,就只能硬着头皮跪在此处。容晨:“退下。”容晨吩咐熄墨将信件毁掉,还有那些流言蜚语别传进小夫人耳朵里。若是小夫人知道,必定又要伤身忧心。睡得浑身舒畅,江之晏睁开眼已经天黑。“夫人醒了。”“夫君?”江之晏睁开眼还没定神,就听到容晨的声音。一转头看到真是夫君坐在床边,脸上是难掩的喜色,“你怎么在这里啊?”每次醒来能见到容晨,江之晏都能欢喜许久。“我想叫夫人欢喜。”容晨自然也发现。半扶着小夫人坐起来,温声道,“用过膳,陪为夫赏月。”“好啊。”容名心里有事,在下朝的时候,还是问出口。“父亲,你最近可有听到什么流言?”容名下台阶时慢一步,落在父亲身后两阶。听这话,容晨脚步微微顿住,回头看儿子一眼,温笑道,“什么?”“儿子觉得不可能。”容名走下一阶,与父亲更近一些,沉吟道,“他胆子小的很,见到人自己先怯三分,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闻言,容晨点头却并不接话。“所以,我想查出到底是谁,敢败坏我容家名声。”说罢,眼神一沉。容名语气越发冷厉。“嗯。”淡淡一句,容晨也没再说什么。这样的态度反而叫人不好琢磨,此事他不想多言。许多时候暴怒或者多言,反而更会暴露一个人对一件事的态度。但这种淡淡的态度,反而叫人不知如何揣测。“父亲,会不会是荀叔?”容名微微皱眉,似乎想起什么一般。脸色一变。“我游学时在江南遇到过荀叔,他说若我高中便会回来祝贺。”容晨微微皱眉,“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