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龙都上空如虹交错的十九道空中走廊发出清幽的荧光,一直延伸向天空深处,虹桥之上的玲珑阁宛若玉带拱卫的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龙烨与凌风隐蔽在龙都最底层的民宅阴影中,快步前行。
凌风走着,时不时看向龙烨,却始终没能在对方脸上找到一丝轻松的痕迹。
事实上,龙烨正在运转刺客心法中的动静篇:静寓于动,动始于静,动静相济,形意无穷。
凌风微微一笑,“你知道为什么龙都上空的虹桥要用夜光石铺设,从而让它们在每个黑夜散发出清辉,照亮整个龙都吗?”他的话语意味深长,成功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龙烨忽然被提问,不由得走出沉思,抬头望向天空,却只在那美轮美奂的夜景中看到了母亲所在的方向,心中有些温暖,却也有些清寒,“也许是为了让人们明白,即便他们身处黑夜,也能看到光明,看到生命的希望吧?”
“不对。”凌风自信满满地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事实上是为了让人们始终仰望天空,忘记脚踏实地,这样大家就会不断摔跤,然后把脑子摔坏,人民变得越来越笨,统治者自然就轻松多了。”
见龙烨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凌风不禁得意地昂起头,轻轻拍了拍脑袋,“所以我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用知识武装自己,只有头脑聪明了,才不会被人愚弄,变成那种只知道打架惹事,用暴力解决一切的蠢货。”
龙烨沉了沉眼眉,“说得不错,不过你好像是在变着法子地骂我。”从小到大,他似乎都是在靠打架惹事来摆平各种矛盾,他看向凌风,轻轻询问道,“我听小源他们说,我和你弟弟长得很像,就连性格脾气都很像?”
夏夜的微风把路边的梧桐树吹得沙沙地响,晦暗的树荫下,只穿着一件青色罩衫的凌风显得有些单薄。
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眼中渐渐透过一丝哀伤:如果那时候的凌海不会打架,不会在外面惹出事端,也就不会引起暗夜神教的注意,更不会把灾难带给自己,带给这个可怜的家……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可惜你不是他。”
虹桥投下的清冷幽光洒向整片大地,带来星辉般的宁静。
龙烨浅笑,“那或许,天神会用某种巧合的方式来补偿那些珍重感情的人呢?”
凌风心头微微一颤,转过头看向龙烨,却只看到对方眼眸中微微透出的光彩,在静默的夜色中,有着静默的模样。
忽然,远处天空中传来烈烈的风声,夹杂着怒骂的嘈杂声。
“快走!”龙烨拉起凌风便朝更深的阴影中隐蔽而去,过了这条街,便是龙都中央公园。
一道颓败的人影带着沉闷的痛哼从天而降,结结实实地摔在了路边的草坪上,砸出一个大字型的浅窝。
十几头狮鹫从天而降,纷纷张着嘴喘着粗气——它们驮着一群成年人去追赶那头汗血狮鹫,冲刺了太长时间,几近虚脱。
光头肿眼男一跃而下,魁梧的身形令脚下的石板都为之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缓缓走向草坪上的人影,提起脚尖将那人翻过身来:这个家伙正是带领众人突袭青石楼的领队。
“我们损失了十几名弟兄,还被人耍得团团转,通通都是因为你的失误!”
领队一阵哀嚎,“花蝎大人,冤枉啊!那小子厉害得很!”
“一个未入玄境的小毛孩,能有多厉害?”酒渣男换了个坐姿,眯着眼挠了挠脸。
爆炸头红发女则直接跳下狮鹫,手中的弯钩从领队的腰间一直滑向裆部,“你说,今晚这次是你的错呢,还是我们的错?”她说话时故意贴近对方的耳朵,轻轻咬了一口。
领队感觉裆下一凉,眼珠滴溜溜地转起来:看样子这三位大人是铁了心要让他背黑锅了,那么等回去,必定是死路一条……然而眼下如果不答应下来,马上就要死……
“红蝎大人饶命,我的错,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领队丝毫不敢动弹。
弯钩在他的裆下轻柔地搡了搡,这才恋恋不舍地移开。
“收工吧。”花蝎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跃上坐骑。
“大人!”领队从地上滚了一滚,便跪地不起,“小人追捕这父子多年,自问吃了不少大亏,也积攒了不少经验,在此斗胆请三位大人再最后相信小人一次,小人有九成的把握在今晚逮住那父子俩!”
红蝎一掌便朝他脸上扇区,“废话真多!要真有办法,你还不早抓住了?”
“慢着!”花蝎眼睛微微一眯,“说说看,我如何信你。”无论如何,完成任务才是最大的胜利。
领队抬起头,颤声道:“我们合围三面,却未捕获目标踪迹,那么目标必然隐匿于龙都之中,这是其一;目标已经知道自己的算法被破解,那么他必然不会再继续按套路出牌,这是其二;这小子最擅长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这是其三;那么想一想,如果我们是他,会去哪里?”他尽量引导着花蝎的思路,把最大的面子留给这位对他网开一面的大人。
“直接回家?”花蝎恍然大悟。
“大人英明啊!”领队连连磕头。
今晚的损失已经足够让主子勃然大怒,就算让这个喽啰以死谢罪恐怕也难平其愤,反正试试又没多大损失,说不定还就真走了狗屎运呢?
花蝎摸了摸光秃秃的脑瓢,沉声道:“都给我听好了,目标,凌家大院,仔细地搜,不管是碰到大人还是小孩儿,下手都给我轻着点儿,一定要抓活的!”
十数头狮鹫冲飞而起,凄厉的鸣叫立刻打破了深夜的岑寂。
此时的龙烨正跟随凌风走进那座毗邻中央公园的大院:这是一个由数栋精致的建筑和无数高低错落的花台组成的院子,房屋不高,却处处透着古朴的文艺气息,显示出曾经这家主人的儒雅,花草长年无人打理,已变得极为茂盛而且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