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质也情不自禁地含笑点了点头,这归义军张司空确实给人一种这样的感受,而且范质的感觉比书童更加强烈。
如果要在本朝,找一位人物作比较的话,这张司空竟然与入东都洛阳之前的庄庙如此相似。
重人轻财、重信守诺,做事果断,非常善于抓住时机。
突然!这位自小有神童之称的范天使,忽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雪白。
书童和枢密院小吏都诧异的望着他,正要上来询问,范质突然冲他们摆了摆手。
“我无事,你们自去,收好手中的凭条,等我们从沙州回来就带走!”
话音还未落,范质直接推开门,到驿馆的院子里开始不停踱步。
能让范质有些失态的原因,是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特别恐怖的可能。
根据贾言昌的提点,以及他打听到的这位凉州张司空事迹来看。
假如这三个随身的吏员没有因为各种缘故病逝在途中,那么这位外表看起来仁义,内里实际上颇为狠辣的张司空,会不会让他们出一点的意外?
反正从这次张司空对兰州的态度来看,他应该已经是打兰州嗢末的主意已经很久了。
进而范质又想到,从凉州去往沙洲敦煌,途中要经过甘州回鹘,他努力回忆自己出发之前,从各方搜集到的信息来看。
甘州回鹘与归义军可是死敌。双方有血海深仇,而甘州回鹘之所以能压着归义军打,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原朝廷的厚此薄彼。
因为比起自立过天子,又曾经染指凉州,让中原王朝颇为警惕的归义军不同。
甘州回鹘一副我听话,我只想当个守家之奴的样子,可谓恭顺至极。
他们对中原王朝的朝贡频率和谦卑程度,堪称河西几个势力之最。
其于奏疏称中原王朝皇帝为舅,以甥男自居,比起他们来说,归义军可称得上劣迹斑斑了。
这么看来,与兰州嗢末相比,甘州回鹘才是归义军的心腹大患。
那这位张司空会不会有借自己项上人头,来打击甘州回鹘的心思呢?就如同他现今要借着兰州嗢末曾经袭击过使团一事发飙一样。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范质抬头望向天空,大片大片的雪花正在落下来,他掸了掸肩膀上的雪花,暗自叹息一声。
不如就在这凉州城过完上元节,再去敦煌吧,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位张司空,若确系人杰,也不妨引为外援。
对于出生官宦世家又考中进士的范质来说,他自然不可能一辈子就做一个户部巡官,他也是有追求的。
虽然此时武人当道,但枢密院直学士,中书门下省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类高级文官,地位仍然不低,远比一般人过得好得多。
范质对此也看的很清楚,他这样的人,要进入中枢,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上书天子或者天子近臣,展现才华或者博得好感。
而要在中枢坐稳位置,也少不了武力的支持,但结交河南河北的藩镇节帅风险太大,唯有张司空这种形同外藩的节帅,再合适不过了。
。。。。
嗖的一声轻响,虽然只有轻轻一声,但听在五六个正在翻过土墙的贼汉耳中,却如同索命厉鬼的惨叫一般。
脑袋上缠着歪歪斜斜幞头的贼首,哼都没哼一声,脖子猛地往后一甩,一根长长的箭矢猛地插着在了他左边的太阳穴上。
箭锋透骨而入,红的白的正在不停从伤口涌出,死的不能再死了。
随着首领的突然死亡,土墙上的贼汉们惊恐地嚎叫着,下饺子般又赶紧往外面跳去。
但是只听一声梆子响起,又有五六只箭矢,从各个方式激射而至,几个跳的慢了一步的家伙们瞬间失去了生命。
不过侥幸跳了出去的贼汉也没落着好,吱呀一声,驿馆大门突然打开,十几个身穿扎甲,手持长槊、弓箭的甲士冲了出来。
墙根下的贼汉们气都没喘匀,槊锋和白羽箭就到了,顿时又被打杀了七八人。
罗玉儿骑在一批好马上,他夹着长槊借着马力往前一捅,一个逃跑的贼汉,直接被他挑在了槊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