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读书声传来,位于凉州河西衙门的凉州州学内一片朝气蓬勃,这是范质在凉州最喜欢的地方,每日他都要到此游玩一番。
自大唐衰亡以来,各地州、县两学基本就处于被废弃的状态。
州学、县学的基本废弃,带来了国家文治上的极大缺失,反应最明显的地方就是科举。
后唐一朝,开科举的次数少不说,开科时间还不固定,录取的人数那就更少了。
范质中试的那一年,进士仅仅取了八人,而这已经是历代最多了,很多时候基本就只取一个进士。
这别说像明代那样搞什么二甲三甲,连状元、榜眼、探花都凑不齐,因此五代也没有状元、榜眼等称呼。
而且范质还发现,这个小小凉州书院的设置,竟然还十分齐全,三礼、三传、三史、明法、明算都有设立,只是免去了专门研究某一经的学究科和以研究道法为主的道举科。
不过,范质听完了一卷《春秋谷梁传》后,眉头皱的都跟黄土高原差不多了。
虽然大体上没错,但小方面的错误,简直不要太多,理解方面也有偏差。
看来河西之地沦于胡尘百五十年,文华方面的破坏确实很大。
“某见天使在摇头,想来河西儒生的水平,一定是不容乐观了!”
范质正在摇头,冷不防被后面一个声音吓了一大跳。
他猛地回过头向后面看去,只见张昭带着慕容信长和李存惠站在了他身后,三人都是一副书生打扮,与州学中的学子并无多少区别,张昭还拿着一把折扇,故意做出风流公子的模样。
呃!范质稍微有些尴尬,不单是因为刚才摇头被张昭看见了,更是因为张昭这身打扮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这位张司空到底是从哪学来的拿把折扇当做风流样子的啊?
在范质看来,风流没多少,倒是有股浓浓的,怎么说呢,如果他知道杀马特这个词的话,张昭现在这身打扮,在范质看来,就是一股浓郁的,化不开的杀马特非主流风格。
张昭当然不会想到范质竟然对他这份打扮不感冒,他还以为范质被他的话吓愣住了,只能继续自己接口说道。
“倒是让天使见笑了,朝廷弃河西不顾百五十年,某虽有心使其归汉,无奈也不过是一介武夫,能做的有限,敢问天使,中原可有饱学之士愿到河西来吗?”
范质这才知道张昭有些误会了,不过他更吃惊与张昭的话。
“传旨既以完毕,仆万万不敢当司空天使之称,敢问司空,为何要有此一问?
如今天下纷乱,当仰仗武功安定四方,饱学之士何如一骁勇战将?”
张昭颇有深意的看着范质一笑,“你我年岁相差不多,君略长某一些,不如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吧。
范兄可知,平乱世要靠武功,可是治乱世,建盛世,可不能全靠武人,自古就没有马上打天下又能马上坐天下的道理。
而且在某看来,何必把文武区分的那么清楚,武士未尝不能习文,文士何尝又不通晓兵事。”
范质轻轻点了点头,在他心里,能说出这些话的,就是一个合格的人主了,不过这玩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太难了。
其实在中原无论梁、唐还是各地国主,谁都想提高文人的地位,因为这样他们的地位和安全也才更有保障。
本朝庄宗甚至都到了给伶人也封官来将水搅浑的地步,不过最终还是成了兴教门上一把枯骨,当然,他这会不会交浅言深来跟张昭讨论问题。
“司空所言甚是,是某偏狭了!”范质一副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的表情,张昭脸上的笑容则更加玩味。
看样子,这家伙大概率就是历史上的范质没错了,官宦世家出身,中过进士,出任过县令,还年纪轻轻就这么油滑。
这些所有的特征,都指向了历史上那位辜负了郭荣的后周托孤宰相。
不过呢,其实他也没多少办法,在这個武士就是天王老子的时代,赵匡胤已经拉拢了大部分禁军要造反,范质不从,也不过就是搭上全家性命而已。
而且这人虽然膝盖有点软,但能力是非常强的,从石敬瑭到郭威、郭荣,都对他赞不绝口。
无论起草文书,处理政务,安定地方,都有成为一代名臣的实力。
特别是他主持编定了后周《显德刑律统类》,后来宋朝的《宋刑统》就是根据此书得来,对后世影响极大,更是张昭目前缺乏的法律方面高才。
想到这,张昭亲热的拉着范质的胳膊,“今日正好有空,不如我与范兄把臂同游,某做个向导,带范兄看一看某这新建的凉州州学。”
说完,也不管范质同意不同意,拉着范质就走。
凉州的州学,实际上就是用河西节度衙门的房舍,在修缮凉州城时改建而成。
大约占了全衙门地盘的三分之一左右,足足有一百十几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