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相与忽地握住我的手,说:&ldo;冷冷,跟我回去。&rdo;
我莫名其妙:&ldo;回去?回哪里去?&rdo;
白相与一字字说:&ldo;你马上跟我回山上去,你师父在等你。&rdo;
我终于发现,白相与的脸色竟是十分严峻,他凝望我的眼神,说不出的沉重和怜惜。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勉强笑说:&ldo;我明天就回去,我师父知道我到村子里来守夜,这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我师父放心得很。倒是你,你上山的时候动静轻一点,别打扰到我师父睡觉。你们大半夜的可别再吵架了。&rdo;
&ldo;白相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rdo;吴净皱眉头问。
白相与深深注视我,手缓缓抬起碰触我的脸颊,在璀璨的星光下,他凝重地、仿佛宣誓般对我说道:&ldo;冷冷,我永远陪伴你身边。&rdo;
&ldo;啪!&rdo;
我挥开他的手,往山上飞奔而去。
那条通往山上的山路,我本应该熟悉得闭上眼睛也能走才对。可不知怎么回事,我的两条腿发软得厉害,内心的恐惧如同一只张牙舞爪、敞开血盆大口的猛兽,正一口一口吞噬掉我所有的理智和勇气,把我逼迫到崩溃边缘。
我不怕黑不怕鬼,可我此刻害怕得浑身打哆嗦,像是有人要害我,要给我世间最残酷的打击,要我承受最残忍的痛苦,我全无反抗的能力,谁可以来救救我?
我的师父一定会救我。
我要去找我师父。
我师父决不忍心看我受苦受难。我的师父九梦华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我是他唯一收下的徒弟,我们师徒俩相依为命那么些年,师父不疼我疼谁?
我不知道我摔倒了几次,浑身污泥,这条山路异常艰难险阻,我爬着跑着,跌跌撞撞,我要回家去。
我要告诉师父,以后我一定听他的话,我再也不会离开宝鸣山了,我们师徒俩依旧过着从前的日子。那些虽清贫,但我们活得很快乐自在的日子,再也不许任何人来宝鸣山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不要白相与了,我要师父。我要亲口告诉师父,他一定会感到开心。
我身上流血了吗?为什么我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气?
我低头瞧瞧自己的衣服,沾满灰土、草屑,但我身上没流血啊,谁在流血?
我瞪大眼睛瞪着前面的路,过前面的山坡,我就可以到家了,我已经望见隐约的灯火,那是我和师父的家,是师父给了我一个家。
白相与和吴净追上我。
我不动不语,愣愣看着前面的灯火。
白相与声音充满怜惜的说:&ldo;冷冷,回去吧,你师父在等你。&rdo;
我瞪着眼睛,痴痴地说:&ldo;你们都走吧,以后不要来打扰我和我师父的生活了,我们会过得很开心的。&rdo;
我今晚出门时师父脸上带着笑容,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过两日带我去江南一趟,船只师父都预定好了。我本来打算收拾些行李的,师父大手一挥,说啥也不用带,缺啥东西路上买。
我终于回到山上的家了。
师父的房屋已倒塌大半,显然是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被刀剑砍塌的。
师父躺倒在一大片血泊中。
血是从师父的腹部流出来的。
师父的腹部被一剑穿透。
独一剑抱着师父,手捂住师父的伤口,鲜血已浸红他的手和衣服。他面如死灰,整个人傻了般,两眼惨淡无神,嘴里反反复复呼唤道:&ldo;师弟、师弟……&rdo;
师父眼睛微合,似睡非睡,忽然一只手动了动,似乎想在空中寻找什么。
我跪倒,握住师父的手,颤巍巍地叫:&ldo;师父……&rdo;
师父张开眼睛,涣散的目光渐渐对上我的脸,然后欣慰地微微一笑:&ldo;小冷,你回来了。&rdo;
泪珠从面庞大颗大颗滚落,我浑身抖如筛糠,嘴唇哆哆嗦嗦地说:&ldo;师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离开你,一辈子陪你待在宝鸣山上,哪儿也不去了。&rdo;
师父慈爱的笑,喘了喘气,虚弱地说:&ldo;傻徒弟,其实师父最想看到你出嫁的那一天,可惜等不到了。徒弟,靠近师父一点……师父没那么大力气讲话了。师父还有几句要紧话交代你。&rdo;
师父竭力喘息着,&ldo;小冷,你知道不知道,你还有外公外婆?他们已经在五年前过世了。唉,因为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太过于复杂,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一直不能和你相认,但你的外公外婆对你是非常牵肠挂肚的。你外公家是江南的名门望族,只有你娘亲一个独女,你外公外婆过世后,给你留下了一笔巨大的遗产,他们临终前交托给我,作为你日后出嫁的嫁妆。师父本打算过两日带你去江南拜祭一下你的外公外婆,待到今年夏天,就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rdo;
我抱住师父,嚎啕大哭:&ldo;我不嫁了!师父,你原谅我,小冷真的知道错了。除了师父,小冷什么也不要了!师父,我一辈子都陪着你,你去哪里我跟着你去哪里。咱们师徒俩永远不分开,好不好?&rdo;
师父轻轻抚摸我头发,叹息:&ldo;唉,傻徒弟,你要是成了老姑娘,师父怎么有颜面去见你爹娘?&rdo;
师父看向白相与,白相与早已跪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