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还是说衣服?”
“衣服。”
“我妈织的。”
“你妈是谁?”他露出困惑的表情,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像个童话森林,各种各样的蔬菜排列整齐等着国王检阅,这幅画面他记得很轻松,他在童话书里读过!尤其是左手边的冬笋,威风凛凛,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将军。他兴冲冲拿起笋给诸今尽看,诸今尽高高兴兴接过,对他讲:“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
“你是国王么?”
“诶?”诸今尽懵了。刚刚还给我脸色看,怎么这会儿喊我国王了?这马屁也拍得太过分了一点吧,他眉头一皱,语气低沉,“不是国王,我管不了那么多人,只管你。”
“你是管我的人?”
“是啊。”
方宇钦记得妈妈跟自己讲过,将来会出现一个管着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老婆,他不确定老婆是不是眼前这个人,因为明显这人是个男的。方宇钦琢磨不出所以然来,注意力又很快被菜场吸引回去。这里往来女性居多,每一个都很自信,气势十足地把蔬菜挑走,且看起来很快乐。
诸今尽问他:“你看什么呢?”
“周围为什么都是女人?”
“咱们俩不是男的么?”
“其他男人不来么?”
“其他男人……”他摸摸脸,到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一般男的不来这儿,都女的做。”
“为什么?”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诸今尽真是烦了,上班的时候手底下一个个员工跟傻子一样问他问题,下了班了他妈的还来一个个为什么,有毛病吧,他把布包一挎,讲,“我走了。”
“你别走,我跟你一起。”方宇钦慌忙跟上,此地他谁都不认识,只愿意相信这个主动跟他打招呼的男人,毕竟可能是自己的老婆。
“你跟我干嘛?”
“干什么都可以。”
嗯?诸今尽内心警铃大作:他是不是在聊骚?立刻后退一步:他是不是要搞我?这……经理立刻展开,感觉自己好几天没过过像样的生活了,这应该是好事吧。可是作为领导,真的不能再和员工纠缠不清了,一次犯错能说是头脑不清,明知故犯那就是道德败坏,天呐,自己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偏要做这种选择题?
“你饿么?”方宇钦握住他的手,“要不要我做饭给你吃?”
“走,去我家。”诸今尽暗自握紧,从容地结账,将这个祸水牵进了自己的家门。不是他道德败坏,是这个男人太狡猾了!
方宇钦好奇地张望了一路,看到许多铁皮盒往来飞驰,将一个个人绑在里头,然而那些人就算动弹不得,也是一副怡然的样子。路边就是密密麻麻的大监狱,修得老高,也把人关在里头,人与人说不得话,甚至见不了面。机器的声音盖过了人的声音,人什么都不做,凡事全让那些铁东西做主,自己是全然没有主意的。方宇钦挠挠头,意识到原来这儿是个囚场。
走近监狱之后,他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将饭菜送到囚犯手里,囚犯被困在小间,如蛆虫般张开嘴直接吃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方宇钦甚至不知道它们能不能被称作食物,因为他认不出这些东西原本的模样,只是一块块颜色各异的橡皮泥,散发出过于浓烈的香气,这副画面令人作呕。囚犯被这些东西喂得老胖,时机到了之后,他们再换上制服出门,被机器押送着做起活来,喂养其他的囚犯,他们彼此之间形成一个完美闭环,严丝合缝。方宇钦暗自咋舌,握紧了他老婆的手。如果这些铁家伙们要冲过来喂自己,再拿乱七八糟的机器取代自己的手、脑、身子,他就马上带着人逃跑!
“上回你不来过这儿么。”诸今尽瞥了他一眼,佯装镇定,但是钥匙插了两次才进锁眼,他此刻跟偷人似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你想吃什么?”
“你看着做吧,我瞎买了好多。”
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做夫妻之间的事情,就像妈妈对爸爸坐的那样。方宇钦一下子开心了起来,虽然他忘了做菜的步骤,但是身体自己有记忆,洗菜切菜,一气呵成,根据食材做了个腌笃鲜出来。诸今尽被香味勾得忘了动歪脑筋,一个劲夸他:“你真棒。当你爱人一定很幸福。”
方宇钦淡淡地笑,显出酒窝:“我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
“大厨一般都不知道,全凭感觉。”
“你尝尝。”说罢舀了一口递到他嘴边。
诸今尽愣了愣,内心再次警铃大作,有点不情愿。
“你不想吃么?”
“这一套……谈恋爱才搞。”
“你刚说当我爱人一定很幸福。”
“是,但咱俩谈恋爱不合适。”
方宇钦再次搞不懂,天真地问他:“那你不愿意幸福么?”
妈的。诸今尽暗自骂了句,张嘴喝了汤,让那股暖流涌进自己的身体里,也不再说话。方宇钦,你知不知道作为一个所谓的中年人,追求幸福就意味着这个人真的豁出去了,昏头了?诸今尽自诩那么聪明的人,不愿意昏头,但是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快乐过,如果这时有人骂他不要脸,他就要竖起眉毛骂:关你什么事?这样应该就算是欢喜了吧?诸今尽一口一口喝汤,胸膛越来越热,对方宇钦讲:“办公室里我只欢喜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