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怀疑:“这法子……能行吗?就怕她反咬一口,说咱们没事找事。”
“行不行试了再说。”
季软的想法与陆骁辞不谋而合,他笑起来,眼里透着亮光:“你看着乖,想不到藏着蔫坏。”不愧是他看上的人,有主意得很。
季软抿了唇,小脸气得皱巴巴,“偷我娘亲的东西,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翠珠还是担心,插话道:“可太子妃毕竟是侯府出来的姑娘,这样做只怕以后被人说恩将仇报,被骂白眼狼什么的难听死了。”
翠珠的担心不无道理,季软和季修是侯府养大的孩子,侯府里子不行面子却做的不错,至少在外人面前对姐弟两还是客气的。若季软当着陛下的面让自家表姐下不来台,只怕日后名声坏了。
“闲言碎语随他们好了,我又管不住别人的嘴。再说,表姐妹闹别扭对比欺瞒圣上,我就不信大家伙分不清孰重孰轻。”事到如今,季软顾不得名声好坏了。
翠珠担心的,陆骁辞早就想到了。在他的计划里,就没打算让季软出面。能拆徐雯抬的人千千万,何须季软亲自来。
陆骁辞目光灼灼地盯着季软,她的胸口被茶水浸湿一块,显出错落的峰峦。他看了一会,目光僵硬地移开:正人君子什么的,他还真不是。
“你呆在此处,半个时辰后再回去,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说完大步离开,季软追上来,小声问:“大人信我?相信那江山社稷图确是我娘的东西?”
“信!”回廊上陆骁辞脚步不停,回答掷地有声。
季软跟在人身后,继续问:“大人今日也很闲吗?其实这件事,我自己能……”
“今日我还真不闲。”陆骁辞忽然转身,季软差点撞上他的胸膛。
“大人不闲,为何还要帮我?”她是真的好奇。
陆骁辞眼眸低垂,声音懒懒的答:“你猜。”
衣裳留下褐色痕迹,显然不能继续穿了。宫人送上崭新罗裙,季软换上,收拾干净再回大殿时,发现欢乐的宴席不复存在,此刻孝诚皇帝面色阴沉,气氛十分凝重。
季软不明就里地落座,陆骁辞老神在在地品茶,见季软来了,眉峰一扬算是打过招呼。不知为什么,远远的季软似乎读懂了他传达的意思:安心看戏吧,用不着你出头。
不多时,只见一个妇人从宴桌旁来到大殿中央。那妇人年纪应该不过五十,靛蓝襦裙容貌端肃,走路时裙面服帖都不带抖动一下。
身旁有人小声议论:“就连将军府王夫人都看不下去出来主持公道了吗?”
将军府王夫人?季软吃惊,陆大人到底怎么安排的,怎么还劳烦将军府王夫人出面了。他们口中的将军府乃是北梁开国元勋王衔的府邸,将军府世代忠良人才辈出,如今是王夫人掌家。
王夫人夫君早亡,守了半辈子寡名声颇好,就连家中两个儿子在朝中也行事谦逊挑不出错来。据说,如今将军府祠堂内还供奉着当年圣祖皇帝特封的丹书铁卷,这是北梁对重臣的最高奖赏,因此多年来没人敢对将军府不敬。
就连祸乱朝政的吕氏一族,也是给足脸面尽力讨好将军府。原因无他,将军府有兵权,有人才,傻子才和人家对着干。
大殿中央,徐雯低着头,瘦削的身子轻微发抖。王夫人尚未走近,许是因为心虚,徐雯腿便软了。
王夫人仔细摸了一圈那幅江山社稷双面绣,才道:“方才李夫人的疑惑不无道理。按理说,刺绣用的丝帛都是新织的,越新越好下针黹。可这块面料,虽然看着崭新,摸上去却像有些年头了。敢问卢夫人,刺绣时候从何处选的丝帛?”
这样的细节徐雯哪里能回答上来,她三言两语想糊弄过去,王夫人却连连逼问不放过她,徐雯急得都快哭了。
唐宝萍更慌,吓得脸色煞白,可她插不上手。南安侯徐承之从到尾不知母女两干的好事,还沉浸在女儿才情过人,要得陛下赏赐的美梦中。见徐雯答话答的不好,笑着道:“阿雯好好说话,王夫人问你话呢。”
早在众人疑惑江山社稷图时,卢植就看出徐雯的不对劲来。眼下他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自保,根本无心替徐雯说话。
徐雯彻底孤立无援。
王夫人身为将门诰妇,眼神又明又亮,徐雯越遮掩她就越要问个明白。
她温和一笑,建议说:“这样吧,咱们也不纠结江山社稷图了。长子下个月便要大婚,臣妇眼馋,想请卢夫人帮忙绣幅鸳鸯戏水,价钱好说。卢夫人不如住到将军府去,也让臣妇开开眼,瞧瞧这双面绣到底怎么做。”
南安侯徐承之一心想和将军府攀关系,高兴道:“好说好说!阿雯,还不应下?”
撒下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来弥补。徐雯终于站不住,跌倒在地声音颤抖:“臣……臣妇不能。”
唐宝萍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这个家彻底完了。
王夫人趁热打铁,追问:“为何不能?”
大殿之上,一时间只有徐雯说话的声音,没人打断她,也没人敢打断。
卢植听着徐雯说怎么找到江山社稷图,怎么将它变成自己的东西,最后,徐雯竟还怪罪到卢家头上:若非卢家逼得她走投无路,徐雯绝不会犯下欺君之罪。
卢植闭了眼睛,内心又气又怒:这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