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溏看了他一眼,然后对他笑了笑,放下拿着奏折的手,搁在腿上,道:“一路辛苦,朕是没想到你会赶的这般急。怎不在府中多歇两日?朕不急,如今军中多事,你在大豫朕也担心可会有什么意外,好在你行事稳妥,又有法子,如今看到你这般完好,朕便更放心了。”
相卿的喉咙犹如被扼住一般,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在她面前跪下,道:“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一笑,道:“起来吧。”
相卿站起来,依旧没有言语,周围点上还有太监宫女,他怕自己一旦开了口,便止不住那如洪水般汹涌的思念,她的神情,她的反应,他都知道,可就是难以控制的思念,忍不住的想要去碰触。
原来这俗世间的相思之苦,才是世上最让人难熬的苦楚。
“可是太累了?”魏西溏问:“若是太过劳累,左相还是回去歇着,毕竟这路程赶的有些急……”
“陛下!”他开口,道:“臣……担心陛下,”
魏西溏一笑,道:“朕在金州,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左相,让朕甚是担心呢。”
“臣该死,让陛下替臣担惊受怕。”
魏西溏还是那样的神情,只道:“先回去歇着吧,明日朕再命人召你入宫。”
相卿站着没动,只道:“陛下,臣返回金州乃机密之事,如何能白日入宫?”
魏西溏顿了顿,点头:“说的也是。”干脆扔下手里的奏折,看着他道:“既然来了,白日又不方便入宫,那便说说何事这么急,竟然让你从东方长青身边脱身而归。”
“臣身在大豫,心在金州,”相卿说着,他扫了眼,魏西溏一见,自然是不能对外说的机密之事,便对柯大海使了个眼色,柯大海赶紧带着周围的宫女太监离开。
待人都退出去了,魏西溏才道:“现在说吧。”
相卿看着她的神情,顿了顿,才道:“陛下龙体无名之痛,臣有了医治根本之法。”
魏西溏果然追问:“哦?什么法子。”
相卿对她淡淡一笑,道:“陛下乃借人之身,陛下所感的痛,是随陛下精魂而来,是以,臣若是以同样之法效之,必能有所见效。”
魏西溏眯了眯眼,盯着他问:“什么意思?莫非你要再让朕换个身体?”
“陛下,”相卿低头,叹口气道:“陛下前身早已被焚毁,如何再换?臣是指,以移魂的之术,移去陛下龙体的无名痛感。”
魏西溏听懂了,意思就是再做一次有违天道的事,她沉默半响,问道:“那可是要找其他人的身体,来承受朕身体之痛?要找谁?若是这样,朕岂不是又害了旁人?”
相卿笑:“陛下放心,臣知陛下心念天下苍生,自不会让陛下承受良心煎熬之苦。再者,移魂之术并非人人都能有所成,臣绝不会随意坑害无辜之人。”
魏西溏问:“那要找什么人?”
相卿低头沉思半响,才道:“陛下只管放心,臣自然要会找到。”
魏西溏盯着他看,然后她点头:“朕到底不如左相懂这些,左相只管去办便是。”
若说她现在关心的事里头,自己这身体自然是摆在首位的,毕竟一个身子,时常觉得疼痛难忍,偏又找不着伤口,这滋味无论如何都是不好受的。
所以魏西溏觉得,相卿若真能根除这满身的疼痛之感,倒也让她免收疾苦了。
只是他特地为了这事回来,魏西溏心里多少有些不同,说话的语气便也软了下来:“辛苦你了。”
相卿微微眯了眼,道:“替陛下分忧乃臣份内之事,如何算得上辛苦?”
魏西溏略一想,“对了,你那弟子巫隐,和郡主相处甚欢,朕有意栽培,你看如何?若是舍不得放人,就尽快让郡主死心,免得以后难以拆解。”
相比较这婚事一说,魏西溏较之其他帝王却是开明许多,她因着腾王和皇太后的意,不愿拿自己两个皇姐当联姻的工具,如今对待面儿的婚事也不强求,面儿喜欢谁,便任着她来。
算起来面儿也女帝亲封的郡主,就算跟皇姐没关系,那也在皇太后那边得了宠,但看皇太后的面也该是择婿才是,结果魏西溏完全不过问,甚至没想过文静郡主这样的身份,该是用来联姻的最好利器。
她倒是舍得放任不用。
相卿只是盯着她的脸,唇边含着几分笑,道:“巫隐本就是守护帝王星一族之人,如今又是郡主魏来郡马,果真天定如此,这般兜兜转转还能转到陛下御前,也算是他造化。他不同招摇山其他人,阳寿与世人无异,就算回招摇山也不过昙花一现,如今倒是有了归属之地,不枉他出声守护星一族,得陛下青眼,实乃天命所归,臣如何不放?”
“如此,朕便放心了。他野性难训,只怕还要磨上一阵。”魏西溏看他一眼,突然问:“相卿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太过劳累所致?”
相卿的眼中瞬间溢满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摇头:“臣不觉乏累。”顿了顿,他缓缓上前一步,道:“臣离开金州将近一年,日日都在思念陛下,如今看到陛下一切安好,臣便心满意足。”
魏西溏顿了下,随意搁置在桌面上的手略紧了紧,然后才道:“左相一路辛苦,还是先回去歇着。朕若有事,自会召你入宫。”她笑笑,道:“自然会避开旁人,不会让人察觉有异。”
相卿立在殿下,半响,他微微后退一步,施礼道:“臣告退!”
言毕,便慢慢退了出去。
魏西溏在殿中静坐,继续把剩下的奏折看完。
回到寝宫,魏西溏伸手拿出那只色彩斑斓的蛇镯,试着扣在自己的手腕上,晃了晃,又觉碍事,便伸手取了下来,随手放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