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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页(第1页)

“呵呵,朋友算不上。”他眯起眼,仿佛在斟酌合适的用词,“可以算……债主吧。”“谁欠谁的债?”盛温笑着,似带着感慨道:“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你来我往的,一本烂账,早算不清楚了。”“盛先生要是想追债,可以向警察求助啊。我们最不怕烂账。但如果是你欠别人的……”“哈哈,我那些小生意,可入不了你们警察的眼。你们还要抓坏人呢,我哪舍得给你们添麻烦。是吧,钟队长?”钟潭抬头,目光犀利地看着他。旁边的刑警看了一眼钟潭。“盛先生对我们这么了解,是打算以后经常打交道吗?”“不不,我只对我有兴趣的人保持关注。”钟潭眯起眼:“对我有兴趣?难道我们之间,也有算不清的账?”“那就看钟队长你怎么判断了。”单面玻璃另一侧的观察室里,林暮山神情冷峻,眉峰微簇,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捏紧,骨节泛出清冷的白色。钟潭走到盛温面前,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了他片刻,轻挑眉梢道:“你对我有什么好奇的,可以直接来问我啊。一直在背后默默关注,总不至于是暗恋我吧?你关注我多久了?”盛温却丝毫没被他的气势压制,轻轻一笑,语气平静,开门见山道:“听说钟队长有个哥哥?”钟潭的脸色唰的变了。盛温满意地看着他的神情变化,继续道:“还听说……你一直想知道他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吧?”“你还知道多少?”钟潭的语气已经无法平静。“我还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你说什么?”钟潭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钟队!”对于这个出乎意料的情况,身后的两位审讯刑警显然毫无准备,两人对视一眼,犹犹豫豫地站起来,不知该不该阻拦。钟潭咬着牙,眼里喷出火焰,抓住衣领的手几乎要把那个人提起来:“你给我说清楚!把你知道的所有事全部说出来!不准遗漏!如果有半字虚假——”盛温不紧不慢地捏住钟潭的手腕,“钟队长,放松点。其实关于这件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但我知道,有个人比我更清楚。”“谁?”“听说你和林队长走得挺近?你怎么没想到去问问他?你哥的事,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清楚。我只不过是个旁观者,而他……”说着,向前凑过身子,伏在钟潭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钟潭如五雷轰顶,愣在当场。难以置信地瞪了他片刻,又猛地扭头望向单面玻璃。虽然他无法看到玻璃后那人的表情,但他知道,他的惊怒已经一滴不剩地落在那人眼里。等回过神来,钟潭冲进观察室,里面却已是空无一人。坦白云城夏都苑。钟潭浑浑噩噩地停下车。这一路上他的大脑千头万绪,混乱不堪,理不出一点成型的思绪。情感上,他不愿相信盛温说的每一个字。虽然距离哥哥失踪,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理智上早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突然在这样一个场合下被告知那个最坏的结果,内心还是难以接受。更难以接受的是,他渴望了这么多年的真相,竟会从一个毒贩口中说出来。盛温最后那句话,每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银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找林暮山问个清楚。可是他对着手机通讯录的那个名字,却怎么也点不下去。他不确定自己想听他说什么,他也害怕听到他真的说出什么。这件事竟会和林暮山有关——这是比这个消息本身,更让他感到无法接受的。他真的认识哥哥?可是他怎么会搅和进这件事?那时候、他应该才十几岁吧?他到底知道多少?他在这件事里扮演怎样的角色?是否真如盛温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是今天偶然从盛温嘴里听到这些,他是否打算一辈子也不说出来?他来到嘉云,甚至接近自己,是否还有背后其他的目的?钟潭只觉脊椎升起一丝凉意,大脑却陷入一片混沌。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乱七八糟的思绪暂时被中断。楼道里声控灯亮起,照亮了家门口坐着的一个人。林暮山看到钟潭走出电梯,站了起来。钟潭愣了一下,“你……”“我来向你坦白。”“……”钟潭不确定自己此时是否想听到这句话。眼前这个人,心心念念了好几天,此刻对着他,内心却五味杂陈。挣扎半天,只涩涩地说:“你不是有钥匙吗,怎么不进去。”“等我说完,你再判断还想不想让我进去。”“……”钟潭内心涌起一阵悲伤和苦涩。开口却是暴躁:“不管要说什么,都得进去再说。”说话间,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我认识你哥。”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林暮山直奔主题。“是在我10岁的那年。”“我是燕平人,从小在燕平长大。我父亲是医生,也是当时业内著名的脑神经科学家。母亲家里条件不错,但她的父母去世得早,给她留下了一大笔财产,从我记事起她就不工作,在家做全职太太。”“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母亲因为某些原因,总是精神状态不好,后来查出严重的精神疾病。她好几次尝试带着我自杀。割腕,服药,煤气,跳河,跳楼……都试过。”“幸运的是,每一次都被救了下来。”说到这,他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在我10岁那年,有一天,她又带着我跳楼。最终,还是被及时赶到的警察救了下来。”“我还记得,那天下着暴雨,所有人都围着我母亲,没人注意到我。没有人发现我也受了伤,还在流血。”“但是最终,有一个年轻的警察注意到了。我永远忘不了那个画面:滂沱大雨里,世界一片漆黑。他撑着伞,跪在我面前,仔细地为我包扎。”钟潭眼神微变。“那次事情之后,我母亲被关在家里,消停了几天。”“有一次,我父亲要去南方出差一星期,他叮嘱我按时给母亲吃药。我每天认认真真看着母亲吃药,可是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又发作,拿起菜刀冲到楼下要砍人。我吓坏了,赶紧打电话报警。结果第二天,她就被关进了一家私人疗养院。”“一起被关进去的……还有我。”“那个地方,虽然名字叫疗养院,可我进去了之后才知道,实际上就是一家全封闭的精神病院。”“院方出具的诊断报告,说她患有一种被害妄想症,学名叫……弗雷格利妄想综合征。而我,医生认为我有可能遗传了母亲的妄想症基因。”钟潭扭过头看他,林暮山却表情平静,继续讲述。“我每天都在等着我父亲来看我,我想告诉他,我没病,我一直很正常。”“可是他一次都没来过。”“我就这样一天天的等着,等着。没想到,没等来父亲,却等来母亲的死亡。”“我每天一个人被关在病房里,听着四周各种挣扎、哀嚎、哭哭笑笑、还有各种细想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有一次,我在深夜听到隔壁病房咚咚咚的响,震得我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早上,才知道那间病房里的一个病人挣脱了束缚,用头疯狂地撞了一晚上墙。早上被发现时,一整面墙都是脑浆——与我的病床仅一墙之隔的那面墙壁。”“我想尽各种办法,找护士,找医生,找院长,试图告诉他们我很好,我没有问题,我很正常。”“可是没有人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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