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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已在院门外张望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姜浈身影。
江令月恰巧从如意坊回来,见她在院门外徘徊许久,便出声提醒:“冬青,外面天气冷,进屋等着你家姑娘吧。”
冬青急道:“江姑娘,这日头都要西落了,我家姑娘还不回来,我自然心急。她往日去忠勇侯府都回来得极早。”
江令月笑道:“冬青啊,要我说,你这丫头也忒愚钝了些。”她话音一转,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含糊其辞道:“你家姑娘去了忠武侯府,你便只管放一百个心便好,那人怎么舍得让她有事?”
冬青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江令月也不欲同她做过多解释,只笑着朝前方扬了扬下巴:“喏,说曹操曹操到,你家姑娘回来了。”
冬青闻言一喜,迎上前接姜浈下马车。待姜浈下了马车,冬青肃了神情,她察觉出她家姑娘的不对劲了。
“姑娘。”冬青心疼地喊了她一声。
姜浈回过神来,有些怔愣的看着她:“冬青,我们回去。”
她突然觉着心中空落落的,便像失去了什么一般。
冬青应了声,扶着她进了屋。她没有问姜浈发生了什么,只默默帮她布好菜,轻道:“姑娘,饭菜快冷了,您吃些吧。”
今日的饭菜是冬青做的,皆是花了心思的。莲子头羹,三色水晶丝,八糙鹅鸭,紫薯豆沙糕,都是合姜浈口味的。
温热可口的食物送进嘴里,下了肚,让姜浈理智也回了笼。
谈不上什么落子无悔,只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罢了。姜浈早已不是不知世事的天真少女,面对裴瑀的自白,她没有冲动的资本,亦无冒险的勇气。母亲去世后,她在姜府中便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却依旧被算计着嫁给了冯暄。她的人生总是横生变节,她从来不知道在未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不过,违背心意做出来的选择,终究会让自己感到延迟的失落,不是吗?但姜浈一点也不后悔。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譬如接下来,她要去刑部监会会自己的好父亲。
裴瑀从不食言。
待姜浈放下碗筷后绣了会儿花,裴瑀派来的人便来接她了。
姜浈让冬青出门说一声,让那人在院门外稍作等候,她马上便到。
姜浈进屋换下行走不便的罗裙,迅速穿上一件玄青色常服,又戴上了帷帽。
裴瑀做事谨慎,他的属下办事也处处周全,分毫不出错。许是考虑到避人耳目,今日来接她的马车极其简陋。但她一眼便识出来接她的人,那人是裴瑀的亲随,名唤薛端。
薛端对姜浈颇为恭敬,毕竟他看得出来,这姜姑娘在裴瑀心中的地位可是非同一般的高。但他心中多少还是对姜浈颇有微词。他是跟随着他家将军长大的,看着他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也看着他官运恒腾,平步青云。在他心中,自家将军在各方面都是顶顶优秀的人。就自家将军外在形象上,薛端更有话说了。故忠勇侯和杨氏皆生得极好,将军遗传了父母的好相貌,生得是剑眉星目,相貌堂堂。便说先帝最小的女儿懿安长公主,那可是金枝玉叶的人物。前些年将军在京城时,懿安长公主在宫宴上匆匆见了一眼自家将军,之后便情根深种,对自家将军死缠烂打。但将军不喜她,遂婉拒了公主的爱慕之情。懿安长公主之后也没再纠缠将军了。因为恰在这时先帝驾崩,燕王便扶持当今圣上登基并迅速将懿安长公主送去柔然和亲。
薛端心中越想越憋屈。且不说懿安长公主那般凤子龙孙都对自家将军一往情深,京城中许多待字闺中的世家贵女也是挤破了脑袋想嫁入裴家。思及此,薛端更费解了,他不知道那姜姑娘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都是和离过的人了,只怕是放眼全天下也难以找见自家将军这般的如意郎君。更何况他看得出自家将军可是心仪这姜姑娘的。
薛端长长叹了声。纵是内心百般腹诽,他也不敢怠慢了姜浈。他驾着马车,往那刑部监赶去。
姜浈并不知晓薛端内心是如何编排自己的,她端坐在马车里,捋了捋思路,内心思索着等会见到姜显仁要说的话语。
夜间寒凉,街上并无行人,漆黑的夜笼罩着京城的天空。
马车稳稳停下,薛端出声提醒:“姜姑娘,到刑部监了。”薛端低垂着头,掩去面上所有情绪。
姜浈遂下了马车,向薛端轻声道谢。
一狱卒匆匆跑了出来,他与薛端相识,向他颔首示意。随后又转向姜浈,低声询问:“您便是姜姑娘吧。典狱长同我说好了,令我出来接您。”
姜浈颔首道了声辛苦。
走过牢房昏暗狭窄的走道,姜浈微蹙眉头,强压胃内的翻江倒海。她从衣袍中拿出绣帕掩了鼻子,方微微盖住了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姜显仁的牢房在走道最深处。狱卒引导着姜浈走了过去,却没有离开的迹象。见姜浈侧目看向自己,那狱卒有些为难,思虑一番还是解释道:“小人是特意得了将军嘱咐的,这犯人情绪不稳定,恐冲撞了您,遂让我在旁边守着。”
姜浈内心微动,但还是摇摇头:“多谢他好意,不过我想单独和犯人聊聊。”
狱卒应了下来,低声嘱咐她:“您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同犯人交谈,若是超过时间,恐生变节,小的就不好向上面的人交代了。”
姜浈了然,配合道:“我知晓了。”
昏暗的牢房中,有一蜷缩着的身影。姜显仁躺在角落里,背对着姜浈,形容枯槁,头发毛躁,囚衣上还染着血水,整个人很是狼狈。姜浈一言不发地打量着面前的身影,清寒的眸子极其冷冽。她费力辨别了一番,方大致辨别出他来。姜显仁实在变了太多,上次见他时,姜显仁犹春风得意红光满面,如今却已是阶下囚,一夜白了发。
待狱卒离去,姜浈淡漠开口:“父亲,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姜显仁意识稍稍回笼,他缓缓起身,蹒跚着走到姜浈面前。他混沌的双目突然焕发些光彩出来。
“浈姐儿,你如今可是攀着贵人了,竟然都跟冯家那次子和离了。你翅膀硬了,有本事了。你有本事怎么不把你父亲捞出刑部监。”姜显仁对她冷嘲热讽。
姜浈并不意外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