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确实不是纠错问责的时候。
既然太后已死,那么最要紧的其实还是料理太后突然崩逝的丧事,这本身就是一桩大事。
国丧都要进行个一年半载,之后朝中上下的婚事礼祀,大大小小各项事务都要推后甚至重新办理,这突如其来的死影响太大了!
哭喊、忏悔、跪地认错……
大殿之上跪满了人。
直到天黑,深夜时分,这群大臣才在反复劝说之下离去。
中途,还有太监进殿传话:“陛下,顾文君已经到了,可现在……”
萧允煜也没有说话,只是一摆手,示意把人带到殿后等着,不用宣见了。
现在自然是没有人会在意顾文君的,季太后人都死了,顾文君来不来又有什么区别!
只有敬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但现在正是需要他表演“知错悔改”的时候,就算他心知肚明这是萧允煜在和太监演戏,可敬王也无法说什么,百口难辩。
只能冷着脸和那群大臣一起告退。
不过所有人也清楚,这悲伤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后面翻账问罪才是真正要打的硬仗——
他得为这之后的事情筹谋准备了。
等到各个大臣和宫女太监退下,季太后也已经被收起入殓,现在正平放在一口精致昂贵的玉棺之中,还未合棺。
因为情形特殊,来不及准备太多,只能临时抬棺。
一切不得不从简。
萧允煜借口为太后守丧,光明正大地留在棺材旁边来回踱步,不时地垂眸,仔细观察这位短暂诈尸、又飞快暴毙的“母后”
他厌恶地盯着那张苍白、僵硬的脸,并不愿伸手去碰。
何况敬王手里的那个易容术士也已经验证过这张脸的真假——这的确是季太后的脸。
“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允煜把双手背到后面,从中厅的棺材旁边往台阶上走,然后绕着龙椅到背后。“行了,朕已经把所有人都撤走了。”
他放轻声音,在一向的冷酷暴戾中显出难得的温柔,“出来吧。”
偌大的前殿一片寂静,只有点燃的一排排灯火在罩中发出了几火芯在空气中摩擦的噼啪声响。
萧允煜也觉得奇怪。
太监明明说的是,顾公子不放心不肯离开,一直待在墙后面等着……
一身龙袍的皇帝俯了身,他身材颀长,又生得高大挺拔,就是弯腰也没有低下多少。
透过过墙壁雕刻的洞隙,萧允煜看清楚了顾文君的模样。
一张粉雕玉琢好似入画的脸就贴在一墙之隔的边上,肌肤如雪如绸缎,红唇像花瓣般的轻微张合着,轻缓地呼吸。
顾文君双眼轻阖,或许是因为不安,长而浓密的睫羽不时轻颤,像是蝶翼一般,惹人怜爱。
这人半趴在墙上,等得太久,竟然累得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