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竹低头贴近希尔兰的脸颊,感受到希尔兰的体息,正准备说些什么,余光中捕捉到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恰好那个人也朝他这边走了过来。“好久不见。”柯蒂斯笑着打招呼。阮氏竹没想到能在爱尔兰见到柯蒂斯,而且是在同一个训练场,后来想了想,应该是柯蒂斯同她老板一起过来的,便和她短暂地拥抱了一下。摘掉帽子,阮氏竹露出帽子下面被压扁了的头发,他嫌刘海碍事,用皮筋扎了两圈,柯蒂斯立刻笑道:“苹果把儿。”柯蒂斯笑得坦坦荡荡的,阮氏竹知道她是在点他去年被骗着吃了一口没成熟的苹果的事情,脸有些发烫,抬手把皮筋揪掉了。“你一个人来的吗?”柯蒂斯问他。“不是,”阮氏竹说着,朝后看了一眼,“我老板也在。”罗邱淇拿着瓶装饮用水,走了过来,向柯蒂斯点头致意。罗邱淇穿着较为日常的衣服,柯蒂斯疑惑地追问道:“不是你老板参加比赛吗?”“不是,”阮氏竹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柯蒂斯很快地联想到一些新闻,便没再问下去了,对阮氏竹说了声“加油”,走前不忘邀请阮氏竹在苹果成熟的季节去她那儿吃苹果。后面阮氏竹摒弃心中一切杂念,由罗邱淇指导传授经验,和希尔兰跑了几圈,总算找到了一点感觉。比赛当天,罗邱淇在他更换服装的时候吻了他的嘴唇,这也让阮氏竹的信心增添了许多。骑在马背上,大多数时候,有关过去的杂念以及对未来的担忧,都要让步给眼下的心跳声。阮氏竹会忽略来自看台的喝彩声,他在马背上的起起伏伏,每一次的蓄力与出击,皆是生命力化成具象。退场后阮氏竹忘了看屏幕,牵着希尔兰就走了,事后回看大屏慢动作播放,看到他赛前行骑士礼,不大好意思地转过头,坐在长椅上等罗邱淇离开看台回到他身边。等待的过程中,他摸出放在柜子里的记事本,找到他来爱尔兰前做的一系列备注,尤其是赢了比赛去哪里、输了比赛(特指没有拿到一次完满02年5月13日上午9时09分,梁润林的办公桌桌角被一只手敲响,他抬头看见社长,以及社长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9时15分,他走进社长的办公室,反手关上门,社长已在办公桌后坐下。他对社长这样的笑容隐隐有了某种猜想,想起前段时间他和社长在酒席间半醉半醒时开下的玩笑,半信半疑地接过社长递来的文件夹,一枚香槟色的请柬忽然从中掉了出来。梁润林弯腰捡起请柬,请柬的厚度与质感为他的猜测增添了某种重量,与此同时社长开口笑道:“没想到真让你小子猜中了,警务处副处长的千金——许小姐,和那个倒插门——叫什么秦樟的,婚礼时间和地点都定下了。”梁润林心里一惊,打开请柬的动作变得漫长、充满坎坷,好不容易翻开到中间页,上面赫然是一对新人的名字。再往后翻,是婚礼的时间、地点与流程。梁润林草草翻了一遍便阖上了,请柬的硬壳面上,凸起的烫金花字仿佛誓要在指腹中心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9时47分,梁润林离开了社长办公室,带着那份文件夹与请柬,坐回他的工位,仅仅因为他打赢了一个不正式的赌,这位千金和她出身寒门的未婚夫的婚礼,则由他来代表报社出席。之后从5月13日至7月5日的漫长等待中,梁润林逐渐了解到,此次婚礼的规模不是很大,受邀的记者因此也只有寥寥数人,他猜想自己应该感到荣幸。实际上梁润林感到的却是不屑,恰如他打赌时的满不在乎。那时人人都说许氏千金拖这么久还没有半点结婚的意向,怕是要去父留子,唯独他格外笃定,许澜和秦樟一定会结婚。会结婚。婚礼场地会是海边、青草地上,在温度适宜的良辰吉日,礼服、气球、手捧花、钻戒,誓言、亲吻、掌声,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一场盛大的、庸俗的上层阶级的婚礼。有钱人无非都是这样,煞费苦心地想要弥补自己在情感上的黑洞,虽然这比粉饰财务报表上的黑洞要难得多,不过相应要承担的责任则是微乎其微——堪称一次完满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