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将军大概在青川战役幸存者的眼里是个挥之不去的梦魇,但今时今日我终于理解了他,那十几万人的性命,都不值一提,因为这世间,我能看到的只有一人。如果不是他,是谁都不行,没有替代者,仅此唯一。您说我是非不明也好,善恶不分也罢,只要我还活着,就不想再失去他。”袁印光心中悲凉,最深重的罪恶多半是在绝望中犯下的,而郑惑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试图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他既心疼又忧虑,而同时也预料到了无力阻止的未来。“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难?”郑惑“咣啷”一声推倒了余念的画像,踩着那些脏污的珠宝走向窗边,看着外面的毛毛细雨,问道:“所有人的爱情都像我一样,会伴随着生离死别吗?到底要我怎样,才能摆脱诅咒,得到神佛的祝福?降佛,您能不能告诉我……”袁印光看到郑惑宽阔的肩膀在抖动,即使幅度小得几乎看不到,但音色的异样还是出卖了他。能让一个硬汉在人前落泪,让他变成了强大的弱者,这是何种痛不欲生在折磨他。这是袁印光都没有参透的因果,孽缘比无缘更可怕,也许只能纠缠,至死方休,就像他与韩律一样。“你是圣地的将军尚且留不住他,卸任之后就能做到了?一个人有他的角色和职责,你要帮贺安清,而不是拖他的后腿。无谓的放弃,毫无意义……”只听“哗啦”一声,挑空客厅的落地窗在精神碎片的作用下全碎了,玻璃渣像暴雨一样落了一院子。冷风吹了进来,郑惑低吼道:“请不要再用这种说辞来阻止我了!”韩律让他顾全大局,他选择了离开贺安清;袁眉生劝他爬上高位,他选择了与其他向导结合。压抑、忍耐着自己的爱意,他得到了权力。而站在权力之上的他,就像一具空壳,曾经忍痛抛下的,才是最重要的。从今往后,他已不想再为什么圣地、什么联邦做出牺牲,他只愿为自己而活。袁印光的面前是一头绝望的困兽,无数次撞向牢笼,撞得头破血流,却不愿停下。他用袖子掸了掸身上的碎玻璃渣,道:“你想要贺安清脱离联邦,就是让他脱离贺平晏,那是他唯一的弟弟。正因他无法摆脱皇族的束缚,才会选择离开你。”郑惑转过身,脸上有两道浅浅的刮伤,他的眼眶还有些红,但眼里已没有了迷茫,道:“安清一直对贺平晏有错觉,以为那个人会像小时候一样听他的话。但您应该也早就看出来,联邦的皇帝昏庸无道,所以此次安清以我向导的身份回去,必然会惹来震怒。能救他的,只有我了。”袁印光蹙眉不语,两边的情况都在往失控的方向疾驰而去。“陛下!陛下!”七彩连跑带颠地来到了倦勤斋。门口的服务生拦住了他,面露难色:“陛下和宋主席在里面……诶?!”七彩完全没有理会,推开服务生就冲了进去,一把推开倦勤斋的木门,门震得咣啷咣啷直响。矮榻上,宋陨正趴在贺平晏的身上,手臂上搭着一条白皙的腿,七彩撞进来的一刹那,他抽了件袍子将贺平晏裹严实。然后精神碎片化成一道道锋利的尖锥,朝七彩射出。吓得他抱头蹲下,直接扑倒在地。“殿下、殿下回来了!”七彩大吼。贺平晏一脚踹开宋陨起身,问道:“你说谁?”“是安清殿下!”七彩壮着胆子,说道,“丰医生把殿下从坛城救出来了,他们抵达边境后,边防部队进行了支援,现在正在飞往燕都机场。”贺平晏披上外袍随便系上绳子,让七彩平身,说道:“快!帮朕更衣!”宋陨不耐烦地将扣子扣上,他依旧衣着整齐,军装笔挺,站起身看着七彩忙前忙后,说道:“我随陛下一起去。”贺平晏没空应他的话,只追问着七彩:“他们没报告其他的?我哥有没有受伤?在坛城有没有被易教折磨?”七彩面露难色地摇摇头,军委上报的情况就这么一句话。贺平晏见他再说不出什么,催促道:“快点。”只要贺安清回来了,其他人无论是谁都不会得到贺平晏的一丁点关注,宋陨很恼火,使劲忍着才没有发作。几辆开道摩托车在前,紧跟着是一辆黑色氢能源车,正开往燕都机场的军事用地。贺平晏一语不发,他心里无数遍祈祷着能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皇兄。“那里还疼吗?”宋陨是故意这样问,刚刚他们没准备,过程也很粗暴,说不定擦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