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本就是残酷的,绝不容人逃避。
卫天鹏忽然问:&ot;你要我哪只手?&ot;
他也知道这问题卜鹰必定拒绝回答,他用左手握刀,将右手伸出。
&ot;这是我握刀杀人的手,我把这只手给你,今生我绝不再用刀。&ot;是不再用刀,不是不再杀人。
卫天鹏一字字接着道:&ot;但是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要杀了你,不管用什么法了,都要杀了你。就算你砍断我两只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也要用嘴咬断你的咽喉,尝尝你的血是什么滋味!&ot;他的声音极平静,可是每句话,每个字里,都带着种令人冷入骨髓的寒意,就像是来自地狱群鬼的毒咒。
卜鹰脸上还是全无表情。
&ot;很好。&ot;他淡淡他说:&ot;我会给你最好的伤药,让你好好地活下去。&ot;卫天鹏握刀的手上青筋暴起,已准备握刀砍下去。
卜鹰忽然又喝止:&ot;等一等!&ot;
&ot;还要等什么?&ot;
&ot;我还要让你看一件事。&ot;卜鹰道:&ot;你看过之后,才会知道你自己这一次来得多么愚蠢!&ot;卜鹰挥手下令,所有的货物立刻全都堆积到帐篷前,每一包货物都打开了。
没有黄金。
&ot;黄金根本不在这里。&ot;卜鹰道:&ot;你根本不该来的。这件事你做得不但愚蠢,而且无知,你自己也必将后悔终生!&ot;卫天鹏静静地听着,全无反应,等他说完了,才冷冷地问:&ot;你还有什么话要说?&ot;&ot;没有了。&ot;
&ot;很好。&ot;卫天鹏忽然冷笑,&ot;其实连这些话你都不必说的。&ot;他挥刀。
刀锋落下时,外面马背上的七十战士忽然同声惨呼。
七十个人,七十条手臂,都已被他们背后的人拧断。
用最有效的手法拧断,一拧就断。
他们本来的确都是久经训练。百战不死的健儿,可是这一次他们竟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战马惊嘶,奔出营地,轿子也已被抬走,三顶轿子都被抬走。
蹄声渐远、渐无,欢饮高歌也不复再有,连燃烧的营火都已将熄灭。
天已快亮了。
黎明前总有段最黑暗的时候,帐篷里的羊角灯仍然点得很亮。
宋老夫子&ot;醉了&ot;,严老先生&ot;累了&ot;,该走的人都已走了。
小方还没有走。
但是他也没有坐下来,他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别人的来去,也没有注意到卜鹰和班察巴那的存在。
他的人明明在这里,却又仿佛到了远方,到了远方一个和平宁静、无恩无怨、无情无爱的地方。
卜鹰凝视着他,忽然问:&ot;你是不是认为我不该做得这么绝?&ot;没有回答。
&ot;我不管你怎么想,只要你明白一点。&ot;卜鹰道:&ot;敌我之间,就像是刀锋一样,既无余情,也无余地,我若败了,我的下场一定更惨。&ot;他慢慢地接着道:&ot;何况这一次本来就是他们来找我的,我们既然不能不战,要战,就一定要胜,对敌人就绝不能留情。&ot;这是不变的真理,没有人能反驳。
卜鹰道:&ot;这道理你一定也明白。&ot;
小方忽然大声道:&ot;我不懂!&ot;
他看来就像是忽然自噩梦中惊醒:&ot;你们做的事,我全都不懂!&ot;班察巴那苍白英俊的脸上已有很久未见的笑容:&ot;你不懂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他们将那第三顶轿子抬走?&ot;&ot;你们为什么?&ot;小方早已想问这句话。
班察巴那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
&ot;你不懂,只因为有很多事你都听不见,有很多事你都看不见。&ot;他不让小方开口,因为他一定要先将自己应该说的话说出来。
&ot;你不懂,只因为你年轻,还没有经过我们这么多惨痛的经验。&ot;班察巴那的态度严肃而诚恳:&ot;如果你也跟我们一样,也曾在这块大地上生活了十年,几乎死过二十次,那么你也会听见一些别人听不见的事,也会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事了。&ot;他的态度使小方不能不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