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段酌并不在这里。他微微松了口气。婚宴快要散场了,餐桌上精致的菜品在季眠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换了两轮。孙齐的座位旁边,徐晓筱向他招了招手。“晓筱姐。”季眠走过去,“孙齐哥呢?”徐晓筱懵了一下,“不知道呀,他刚才玩手机来着,然后忽然就站起来走了,还走得挺着急呢。我还以为他去找你了。”她记得,孙齐先是大喊了一声“季眠!”,之后才着急忙慌的走的。季眠困惑地歪过头。能有什么事情比参加穆语曼的婚礼更紧要呢?他没什么心情吃东西,索性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发呆。说是发呆,脑子里却总担心段酌下一秒就会出现,令他十分忐忑。“季眠。”一道很有厚度的声音蓦然传来。季眠本就如惊弦之鸟,闻声被吓了一跳。转回头去看,发现是顾霆牵着穆语曼走过来了,顾霆还是那身衣服,而穆语曼则是换上了一袭轻婚纱。“语曼姐,姐夫。”“段酌呢?有一会儿没见到他了。”穆语曼问道。“我……不太清楚。”穆语曼思索片刻,接着说:“季眠,你的手机在吗?问问你哥去哪了。”段酌在大事上向来很有分寸,不大可能无缘无故地就这么离开。人在这时候不见了,她稍微有点担心。而她穿着婚纱,顾霆的礼服也没有口袋。他们的手机全都留在别处,不在现场。“……”季眠硬着头皮取出外套里的手机。解锁后,几十条红色的未接来电在屏幕上异常刺眼。孙齐和段酌的,都有。最后一条未接的来电显示,就在十秒钟前,再往前分别是一分钟前、两分钟前、三分钟前。段酌不间歇地打来电话。刺目的红令季眠心头一跳。他平常要带着手机上课,担心会手机响会影响到课堂,久而久之就养成了铃声静音的习惯。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连忙回拨了过去。嘟——婚礼结束,季眠被顾霆的助理送到了楼下。今晚新婚之夜,顾霆和穆语曼今天,甚至之后的几天都暂时不会回来了。季眠只身一人被送回,楼下的木雕店漆黑一片。二楼的房间也是暗的,段酌没有回来。他抱着段酌外套站在店门口,心下茫然。在原地踌躇良久,他到底是没有上楼去休息。也不知道他哥病得严不严重……季眠有木雕店的钥匙,索性打开店门,开灯,从角落里找出他的小马扎在门后面坐下,打算一直等到段酌回来。【现在就不怕再碰见他了?】季眠摇摇头,【还有点怕。】可他总是忘不了那通电话里的警笛和呼吸声。而且……季眠低下脑袋,下巴蹭到了怀里抱着的西装衣料,有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他还要把段酌的衣服还给他的。眼前的视野突然亮了起来。店外的地面闯入两束暖色明亮的光线划破夜色,随之一起的是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季眠抬起头,看见灰色的汽车停在门前。想到里面坐着的人,他的腿一瞬间有点麻。他还是站起来了。推开门走出去的那一刻,孙齐正好从驾驶座上下来,打开后座的车门,朝里面伸出手,好像想要扶什么人。季眠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一系列动作的原因,却见段酌低着头从里面探出身子,右手搭在车门上,避开了孙齐伸过来的手。他走出来,身形有些不稳。“大哥,你慢点。”段酌没理会身后孙齐的声音。仿佛似有所觉一样,他抬起眼睛,看向了木雕店门口的位置。四目相对时,季眠的瞳孔一缩,心跳停住。段酌的衬衣上满是被碎石刮破的痕迹,衣料底下的皮肤少说也有十几处擦伤。而他整个人好像是被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从头到脚都是湿透的,额前硬质的短发被冬日的冷风冻得僵硬。他像是从绝望的深渊走过一遭,与季眠目光相接时,那双深黑眼眸中的恍惚像钝刀一样刺进季眠的心脏。他们谁都没有再动作。季眠怔怔注视着段酌,有一种隐约的直觉,直觉段酌这一刻想过来抱紧他。可段酌始终没有走近他。被一种无缘由的冲动驱使,季眠缓缓地上前一步,想要靠近段酌。他想要去抱住他。孙齐刚关上车门,扭头看见季眠呆立的身影,以及似乎是向段酌的方向抬起的手腕。他心里一阵劫后余生的激动,猛地大步过来,直接上前一把搂住了季眠,抱得很紧。“臭小子!!”“……孙齐哥?”季眠回过神。孙齐用力拍了拍他的脊背,声音还带着没出息的哭腔:“臭小子,你吓死老子了!”季眠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晕头转向。吓到?可他……什么也没有做呀?孙齐边哭边骂,偶尔掺杂着几句脏话,可语气里没有埋怨的意思。季眠在状况外,种种情绪搅得他心乱如麻。他只想去看他的大哥。等他再度将视线投去时,段酌却已经移开目光,低下头,转身回去了。季眠只看到他的背影,深冬河水一般的萧瑟孤寂。他的心脏忽然有点被攥住一样的疼,可他却对现下的状况迷茫极了。“……哥他怎么了?”他只能去问孙齐,“不是说过敏了吗?”“……害,我们,我们,见义勇为去了!西城桥那边知道吧?今晚有个人跳河,我跟大哥就过去救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