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长越听越不是滋味儿,醋劲儿涌上心头,差点儿呕出酸水儿来:
&ldo;万岁!这些人和巨君都是泛泛之交,他们哪里了解巨君的真正品格?不过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罢了。&rdo;
成帝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特别讨厌别人跟他抬扛,今天也就是表弟淳于长,换个别人,早该命令武士叉出殿去了。即使这样,成帝也明显地表达了自己的不乐意:
&ldo;子孺!话不能这么说!令舅成都侯王商,跟巨君是至亲骨肉,不得算是泛泛之交了吧?可连他也向朕上书,愿意把自己的户邑分出一部分来封给巨君.这又怎么解释呢?&rdo;
可能觉出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成帝缓和了一些:
&ldo;子孺啊!再怎么说,巨君也是你的表弟,你应该为他的进步高兴才对嘛!你们俩,都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是王氏外戚中的两匹骏马,千里驹!你们应当搞好团结,共同拉好大汉江山这辆车才是,怎么能这样互相拆台呢?要知道,朕是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的呢!&rdo;
淳于长还是死犟:
&ldo;臣和他没办法合作!您既然拿拉车做比方,臣就提醒您,卫尉和射声校尉不是一个级别的,这车拉不到一块儿!&rdo;
&ldo;子孺倒真是提醒了朕了,巨君既有如此才质,怎能久居射声校尉这种低级职位?这样吧,朕这就命人起草诏书,封王莽为骑都尉光禄大夫加侍中,杰出人才嘛,当然应该往他肩膀上压点儿担子!&rdo;
淳于长的脸色儿就甭提有多难看了,他真恨不得把自己这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破嘴扔给收破烂儿的,这他妈叫什么事儿!我这是给王莽上眼药呢,还是他妈给他请求任命哪?这倒好,几句话的工夫,他倒又升官儿了!
成帝瞧出来淳于长这副茄子嘴脸了,他也认为自己有点儿亏待了淳于长,要想法子弥补弥补:
&ldo;子孺你放心!只要一有机会,朕会给你提升爵位的!侯号朕都想好了,定陵侯,怎么样?其实论起功劳来,巨君是比不上你!不光定陵,你还定了宫呢!赵皇后老跟朕说,有功夫好好提拔提拔你!人才难得呀!子孺你也要想清楚,爵位不过是个虚玩意儿,关键还在职位,王莽不才是个骑都尉光禄大夫嘛,比你这卫尉还差得远啦!卫尉是什么意思!那是大司马的候补人选!而光禄大夫才是个不常置文散官,设了来仅备顾问、应对诏命的,对你形不成什么竞争威胁!你就好好干吧!干出成绩来,还怕没有高官做?行了,不提这些了,今个儿朕让你享受享受一样新玩意儿!来人!朕要与淳于长卫尉同辇而游!&rdo;
与皇帝同辇,这种待遇可非同小可!淳于长心头狂喜,什么王莽,什么新都侯,让他玩儿去!本卫尉要与万岁同辇而游了!&rdo;
到得殿外,只见停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家伙,说它是车辇,却没有轮子,四四方方,比最大号的轿子还大。
成帝微然一笑:
&ldo;子孺,没见过吧,这叫飞行殿,又叫云雷宫,不用马匹,单选羽林军中精壮之士,用肉肩负起,疾步如飞。坐在里面,耳听风起云涌雷鸣电掣之声,煞是有趣!来来来,随朕上去!咱们先兜会儿风,然后上皇后那儿,让她好好谢谢你!&rdo;
君臣二人上了飞行殿,数十名壮士肩起便行,果如成帝所说,风雷之声不绝于耳。成帝为了宽慰淳于长,特地命令壮士们在宫中多跑了几个来回。
君臣二人在未央宫里兜了足有半个时辰的风,直累得壮士们四脖子汗流,淳于长此刻一肚子郁闷才见消退,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成帝见目的已达,轻轻拉动丝绳,金铃儿响动。
&ldo;车&rdo;外一名太监恭声请旨:
&ldo;铃响成单,万岁可是要往远条馆去?&rdo;
成帝挺不耐烦:
&ldo;既然知道,何必多问?无用的奴才!&rdo;
淳于长暗笑,敢情这金铃声里还有暗号哪!我这位表哥真有点意思!还没笑完,就听那太监颤声提醒:
&ldo;奴才斗胆,今儿个逢双,您该去昭阳宫合德昭仪那儿,要不昭仪娘娘又该跟您闹了……&rdo;
淳于长瞧出成帝有点尴尬,赶紧解围:
&ldo;皇后那儿,赶明儿再去不迟,您既然跟昭仪有约,还是去昭阳宫吧!&rdo;
成帝反倒挂不住了,他恨声责骂那倒霉的太监:
&ldo;胡说八道,朕贵为天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昭仪敢怎么样?&rdo;
那太监越发慌恐:
&ldo;不成啊万岁!回头昭仪怪罪下来,奴才可担待不起……&rdo;
&ldo;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怕什么,有朕给你作主!&rdo;
飞行殿重又起飞,直奔远条馆。
这些日子,成帝在娱乐方面又有创新。自打建起霄游宫之后,黑暗已经成了他寻欢作乐时的一个重要基调。为了同黑暗所带来的这种气氛相适应,成帝甚至舍弃了笙歌的悦耳,佳丽们起舞时只用静鼓伴奏,史书记载所谓&ldo;静鼓自舞而步不扬尘&rdo;。这种宁静深沉的调调儿,似乎更能刺激成帝的感官,他索性命令,凡是他可能驾幸的后宫内庭,全都用毡毯铺盖道路,以消除车马喧嚣的讨厌噪声。
大概正是由于远条馆门前也铺满了红地毯,再加上今儿个不是约定的日子,当成帝和淳于长来到远条馆的时候,赵飞燕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