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靠着王家渠加上族长接济,好歹有口吃的,俺娘时刻忧心您,可外头那么乱,一两个人又不敢出来,今天借着出来探路的由头我才能同堂兄弟们一道过来看看您……”
榆树姨母同样如此。
难民们经过王家村之前先得过大河湾,但是他们村长性格严厉,怕外乡人心思不纯,连口水都不给,见到人想往里闯,就直接让乡民们打杀。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见到大河湾的人如此强硬的态度,外乡人不敢擅闯,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往东走。
所以大河湾十分安全。
榆树姨母想到自家安安全全的,却大半年没有收到姐姐的消息,心里头同样十分担忧。
榆树外祖母生下四个孩子,就活下来他娘和她姨母两个,姊妹感情十分深厚,两人皆时刻担心着此次的安全。
看着外甥虽然消瘦,但仍算得上健康的脸色,姨母才彻底放下心来。
看来姐姐家还有粮食吃,有的吃就能够活命。
榆树不晓得姨母生活怎么样,倒是他姨母自己开口说了情况:“你回去别让你娘担心,大河湾上一茬粮食好歹收了些,再加上大河湾快干那阵时间,大伙一块下河抓泥鳅鲶鱼来吃,重些的鲶鱼得有十几斤,虽吃不饱,但好歹饿不死。”
因为泥鳅鲶鱼腥味重,再加上形状可怖,当地人很少抓它们来吃。
当地人夏天倒常在湖里捕鱼,所以今年大河湾一干,大伙皆过去捕鱼,倒没抓到几条大鱼,但泥鳅鲶鱼因为常年无人抓,一个个长的极大,每家每户都抓了好几条回家。
榆树姨母听说外甥来了,又不晓得他过的怎样,怕他缺粮,过来时还想揣兜粮食给外甥的。
可是让当家的给夺回去了,还说:“自家粮食都不够吃,你还想着外人,干脆跟他一块回去得了!”
她当家的是个暴脾气,说得出做得到,所以榆树姨母只能把粮食放下。
听到外甥说家里一切都好,她才放下心来。
姨母还告诉榆树,他们村人人缩衣节食,但没有一个饿死的,她过的不错,让榆树捎口信回去,别让姊姊担心。
他们又往南边走了走,明白大体情况后才回村。
这一趟,大伙走了许多地方,因为怕被外头人劫道,晌午饭都没敢带,一个个饿的肚子咕噜咕噜响。
快天黑时还没到王家村的地界。
即使放在寻常年份,夜间行路都十分不安全,更逞论灾荒年间,所以,一见天色不早,他们紧赶慢赶往王家村走。
乡间道路到底比不得官路平整,金宝走的急被绊了一下。
幸亏走在他旁边的栓柱扶住他,不让恐怕得摔个屁股蹲儿。
“啊呀……死人!”
金宝扯着嗓子喊。
他本就走在队伍的最后头,听到他的喊声,其余人纷纷回头往后看。
地上赫然根大腿骨。
所有人都吓得后退一步,缓过来后有那等胆子大的往前凑了凑看具体情形。
“哎,只有一根骨头,不过这样子可不像死了许久的啊……”那人自言自语说。
崇文听到,双腿一软差点倒下去。
崇文之前可是去过柳桥村见识过的,其他人只听说过吃人一事,对于这个的记忆比不得崇文深刻。
他看完又联系前因后果便明白过来。
对大伙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
王崇远毕竟曾经跟着官府去剿匪,他是见过血的人,到底比旁人镇定些,听罢问崇文:“是……被人吃的?”
王崇远自个都没有注意到,说话时他的嗓音带着平日没有的嘶哑。
崇文:“八九不离十。”
大家听了,整个人都后怕起来。
榆树年轻,抢先往前跑:“走,咱们快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