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弟弟吴如珑似乎怕先生误会,补充道:“颜先生莫误会,我哥俩不走仕途,但还是看书的。”
吴如琳又道:“看的是《孙子兵法》、《鬼谷子》。我看先生也教不了我们什么,就多花心思在几个妹妹身上吧。”
魏如鹤一笑,道:“那我问你,高祖北伐的时候,为何不先下高阳城以作补给,而是铤而走险打悬谷关?”
“这个……”吴如琳犹豫了一下,嗫嚅道,“我还没学到这个。”
“如此简单,还用学吗?”
吴如琳正了正神色,道:“请先生赐教。”
“我还是教你的妹妹们吧。”魏如鹤挪开眼神。
吴如珑知道刚刚哥哥的态度已经把先生惹恼了,连忙拉着哥哥站起来行礼,道:“先生,是我们错了。”
魏如鹤一动不动,只点头,意思是不计较。
吴如琳抓耳挠腮,道:“先生能不能把刚刚的答案告诉我?高祖为什么要冒险拿下悬谷关?”
魏如鹤卖了个关子,道:“答案不在兵书上,而在儒家典籍上,你可还学吗?”
吴如琳连连道:“学学学!求你了先生,告诉我答案吧!”
“很简单,成王之道在于贵民。”
魏如鹤接着道:“高阳城守将不曾行苛政,因此百姓没有怨言,守城自然齐心协力。而占据悬谷关的章王虽自封为王,但他乃贼寇起家,仗着高峰深谷的地利横行霸道,盘剥百姓近十年。高祖冒着风险铲除章王,又以仁待百姓,附近城池能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吗?”
魏如鹤摩挲着无名指,眼神飘去很远:“兵法不过战术,儒术乃是人心。有些军队看着兵强马壮,其实早就被百姓抛弃了。”
一番话已把吴如琳和吴如珑两兄弟说得服服帖帖,此时已不像刚才那般吊儿郎当,反倒一脸敬重地看着老师。
魏如鹤又问了一些其他人的情况,然后便开始正式教学起来。
今日学的是《中庸》。一般蒙学不会从这本开始,吴如琳吴如珑二人都觉得先生乃大才,他选的一定有他的道理。但其实这不过是魏如鹤出门前随手抓的一本罢了。
魏如鹤领读了几句圣人之言,接着就让这群学生开始摇头晃脑的背诵起来,自己则坐在太师椅上,施施然地看起书来。
但是魏如鹤这书是一点都没看进去,因为他要留一部分眼神照看念娇。
更有烦人的念姚每读一句话,就要对魏如鹤说一句“先生我读对了吗”。
魏如鹤冷着脸,干脆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四处走动。
他假装站在后头监督,实际上停留在念娇的身边看她——娇娇趴在桌上睡着了。
阳光照亮了一半脸,睫毛颤抖,神情无辜纯稚,当真如一个忘却一切的初生婴儿。
每次念娇陪他读书,都会靠在他的肩上睡去。
就和现在一样。
魏如鹤多希望念娇趴着的那张书桌就是自己的肩膀。
其实吴念娇在堂哥讨论兵法的时候就撑不住眼皮了。冬日又实在困顿,忍不住打起瞌睡来。
她撑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睡着,但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好像温软柔暖的被窝,念娇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乡。
恍惚中她回忆起前世,那段与世隔绝的幽禁日子里,魏如鹤除了做些手工活聊作消遣以外,似乎总是在读书。
上辈子的念娇并没有上过府学,她不认得多少字,因此不解夫君为何能痴迷书籍如此。
于是总是好奇地陪着他读书,看着鬼画符一般的字,把它们都想成小人在打架,小人打着打着,不知不觉就成了一团浆糊,念娇沉沉地睡着了。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