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明白。”
水晶中的声音淡去了。
弗里斯顿侧过头去,目光越过刷了白漆的窗栅之间,窗外远处一片瓦红色的屋顶,鸟群正在越过钟塔,拍打着翅膀,天空一片碧蓝,帝国的午后仍旧晴好。
但天边已有乌云汇聚,卷积云正在堆成高山,形成墙垒,云间孕育着阴影,地平线上已经有滚雷的影子,雨季将至,而在那之后风暴将席卷整个帝国。
甚至是帝国之外的广袤云海。
他手指一下下有节奏地敲击着藤椅扶手,仿佛追思着一切。
历史上,只有一个人进入过那道门。
……
一群年轻人汇聚在那间狭小的阁楼之中,正如许多年前,炼金术士们在皇家林荫道17-3-1号日以继夜地讨论着炼金术的未来,后来那些人壮大成为一个学派。
也即是炼金术界而今最著名的奥述学派,帝国工坊的起源,第六技术路线的主导者也曾经出自于该学派。
那个狭小的鸽子笼一样的房间,后来在一场火灾中被烧毁,继而又重建,而今修建成了一座庄严肃穆的大厅,帝国人认为那里气氛阴郁,但却不失其名——那即是圣王之厅的前身。
布丽塔也认为他们这个微小的团体未来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个学派的前身,以太从不说谎,她也坚信自己追寻的是真理,只要有一天人们可以破除成见。
而环绕在她身边的那些年轻人们,有些人是因她而来此,还有一些则没什么主见,随波逐流,因为身边的人选择而选择。只有少数那么一两个,能真正听得明白她和莱拉的话,明白她们在说什么。
但少女也不介意,走在一条道路上的人,总有人最终会离开,但也有人会中途加入。只要道路本身正确无误,那么他们就一定会走到最后,她认为自己会是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走在那些不被常人所认知道路上的人,总是不乏自信的。
她立在一旁,斜依在莱拉的书橱上,看着同伴们依次发表自己的看法,有些谈论的是对于以太的认识,有些畅谈着学派的未来,还有关于二十年前那场争端的。
每当这个时候,阿内特就会站出来打断话题,并重新引导话题回到正轨上,“不要讨论已有定论的事,虽然你们可能会有一些疑问,但那已是魔导学界的共识,不要公开质疑七学派的裁定。”她是这个小团体的书记官,虽然算不上什么职位,但仍一丝不苟。
她看看一旁的莱拉,见莱拉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他们认为魔导士要敢于拥抱真相,却又不能公开质疑,真是自相矛盾。”那个年轻人环抱双手,如果方鸻在这里,还能认得出当初正是这个人与另一批人起了争执。
当初那些人选择离开,自然再没回来过。
如果方鸻还能记得那件事,应当还能想起双方的名字来——这个年轻人名叫海恩,与他争执的那些人中的领头者叫做朱诺——当然两个朱诺并非一人,那只不过是一个帝国常用名而已。
那个‘朱诺’当时声称海恩是因为仰慕布丽塔才会加入这个团体,而后者也没反对。布丽塔大致了解此事,只是她对身边的人没有感觉,她将自己嫁给了魔导学,也只打算终身在这条道路上形单影只下去。
“海恩。”阿内特斥道。
年轻人闭上嘴,不再发言。
见气氛显得有些紧张,才有人提议道:“各位还有没有关注大陆联赛,就是七海旅团参与那一场,我听说艾德先生已经锁定了前二,占星术士报上说塔内只剩下他与罗芬了。”
“我当然知道。呵,帝国工坊吹嘘得那么厉害的什么帝国双子星,连前十都没能保得住。”布丽塔自也有身为帝国魔导士对于炼金术士们一贯的偏见,当然——七海旅团的众人除外。
她其实是因为七海旅团才关注这场大赛的,何况近来占星术士报近来连篇累牍地报道,帝国炼金术界接连吃瘪,整个魔导学界都怀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在围观。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是因此,他们将莱拉视作自己人,而莱拉是七海旅团一力救下来的,他们自然也对七海旅团的对手同仇敌忾起来——即便那是帝国。
那个人问道:“目前有人已经通过了第三百五十一扇门,快平了那位灰之王的记录,另外一个人才刚刚通过第三道红门,你们猜谁先谁后?”
“那自然是那位龙之炼金术士,”海恩答道,“在第一轮尖塔试炼之中他就是第一,还能快不过那个灰之王的学生?那个罗芬在第一轮中连前三都没能进得去。”
“也不一定。”
坐在角落的姬塔忽然从书籍堆里抬起头来,推了推眼镜向众人道:“团长一贯细致谨慎,他不一定快,但通常能走得很远。在夏尽高塔的时候,他也用了很长时间,不过安洛瑟先生也对他称赞不已,认为炼金术士就应当如此。”
她脑补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团长的形象,并轻声细语地向众人描述。要是其他人在这里,多半不会认同这番描述,就算是洛羽在此,也充其量只是不出言反对而已。
不过这些年轻人们听得很仔细,他们是见过那场在艾音布洛克召开的大审判的,有灰袍学士和书卷骑士团出场,自然见过方鸻在那场审判上出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