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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世界一14（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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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入狱之事，秦秋漪是从张婆子口中得知的，那时她在小书房里看地方志。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距离那场引起瘟疫的水灾不到一个月，提醒赵北平早做防范须得有个合适的借口。于是这些天她都在翻看地方志，待水灾来临时可根据天象找到对应的记载来提醒。

张婆子到侯府时正是艳阳似火之际，聒噪的知了趴在树干枝头上不要命似的嘶鸣。外头一丝风也无，树叶都懒得动一下，天地间仿佛一个巨大的瓦罐，人在里头又闷又热，快被闷熟了。直到跟着萍儿走到水榭，依水而筑的屋子周遭绿树成荫，比别的地方凉快许多。

萍儿说：“因秦姑娘畏寒，长久坐在摆了冰块的屋里受不住，将军便让人将纳凉的水榭收拾干净，又摆了几张桌椅，白日里秦姑娘在此看书，也在此教月儿读书。”

这时张婆子才注意到从水榭里传来的清脆读书声，有点不敢相信，“我家月儿识得字了？”

萍儿笑着点头，掀开水晶帘子给她看。

月儿小小的人乖乖坐在椅子上，正目不转睛盯着书上的字大声朗读，都不曾发觉她祖母来了，还是坐在她后排的春杏先听见动静，起身行了一礼。月儿终于从书上抬起头，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欢喜道：“祖母！”

“我的心肝儿哎。”张婆子搂住孙女好生打量，小丫头长得白白胖胖，个子高了，头发也长了，梳了两个小鬏，红色的头发绳上面还钉了金珠，“这是哪来的？”

秦秋漪说：“老夫人叫人做的。”她坐在最里头的角落里，桌子上还摆了许多书，她站起身张婆子才瞧见了她。张婆子冲她笑一笑便要弯腰行礼，秦秋漪忙道：“阿婆这是做什么，才几日不见就生分了。”

“太贵重了。”张婆子为难道，说的不止是头绳，还有月儿身上穿的衣衫。柔软轻薄，是顶好的云纱，绸缎庄里要卖十两银子一匹。去年她过寿，儿媳想买匹云纱给她做衣裳，被她说了一顿，十两银子可够她和月儿两年的嚼用了。虽说小孩子家一身衣裳用不了一匹，但这、这实在是奢侈。家里有个点心铺子，乡下还有几亩良田，他们家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只小姑娘家如此养法实在不是他们这等人家能承受的。

秦秋漪略一想便看出张婆子的顾虑，非亲非故的好一阵也算个不错的际遇，可要是养成了眼高手低的毛病一辈子便毁了。秦秋漪低头沉思片刻，对春杏和萍儿道：“去跟厨房说做几个清爽的菜，再去老夫人那儿禀报一声张阿婆来了。”

两人一去，秦秋漪拉了椅子与张婆子面对面坐下。月儿看不懂她们眉眼里复杂的神色，她一左一右握住两人的手，“祖母，树上的桃子熟了，我挑一个大的叫长顺叔摘给你吃。”

侯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金贵物，哪是他们寻常百姓说摘便摘的，月儿不仅对此习以为常且还会使唤人了，这让张婆子心中担忧更甚。她嘴上应句好，等春杏和萍儿走远，对秦秋漪道：“月儿不懂规矩，这段时间怕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她话一出口，秦秋漪便知她此次来是想带月儿回家，她笑一笑，“阿婆多虑啦，月儿很乖巧。”

张婆子轻轻摸着孙女的小脑袋，叹口气：“侯府对月儿这般好，我心里既欢喜，又觉得空落落的没底。”

“阿婆的顾虑我懂，赵侯府却不是一般富贵人家，没那许多富贵病。老夫人你见过的，顶慈爱和善的人，二公子赵南安你也熟，身上没有一点骄奢淫逸的毛病，赵将军上次为我解围你也瞧见了，可有品行不端之举？”

她一边说，张婆子也一边想。

秦秋漪又说：“我与月儿投缘，有心将我所学教与她，阿婆若是信得过我，不妨留她在我身边多待一些时日，你若想念她，可随时来看她。”

对秦秋漪张婆子是信服的，之前她的膝盖一到变天就疼，用了她给的药好了许多。过去月儿走路不稳跌跌绊绊，这次一见已与寻常小孩无异。倘若月儿能习得她几分本事，将来也有个立身之本，不管走到哪儿都不怕。

末了，秦秋漪道：“阿婆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言，我们可以商量商量。”

张婆子不好意思地说出心里话：“我们家和侯府比起来，一个是地上的泥点子，一个是天上的云，我们只能保月儿吃穿不愁，穿金戴银却是不能的。我是怕月儿在这儿没学到本事，反而养出娇小姐的性子。”

言外之意秦秋漪明白，“阿婆的忧虑不无道理，眼下月儿和我都是暂住，等一些事情尘埃落定还是要回如意巷的。”

“你说的可是你后娘那事？我听王柱子说案子已经结了。”

“什么案子？”秦秋漪皱了眉。

“你不晓得？”张婆子忙把从王柱子那儿听来的说给她听，“你后娘杀了好几个人，有丫鬟、小妾，还有个小妾的兄弟，前几日夜里被衙差带走，说是死罪，判了秋后问斩。”

秦秋漪忽然想到那夜赵北平离席而去，莫非就是这事？不对，冯氏若是被判死刑，赵北平为何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张婆子见她深深皱着眉头不说话，以为她还顾念着一家人的情分，忙劝道：“秦姑娘，你那后娘是个心思歹毒之人，她不止逼你嫁太监，人命也不放在眼里，这等丧尽天良的人实在不值得你孝顺啊，你可千万别为她求情。”

“阿婆说的是，那王柱子可有说我家里是什么情况？”

赵北平到水榭时，张婆子正说到冯氏之女与范国公府的亲事。一个听得入神，一个说到兴起，只有月儿瞧见了外头来了人，走过去帮他掀开帘子。

听见响动，秦秋漪直起身看过去，四目相接之际两人默契地没提冯氏。秦秋漪说：“阿婆来看月儿。”

赵北平点头，对张婆子欠了下身，“阿婆近来可好？”

“好着呢，我家月儿在侯府多有叨扰了。”

“没有，月儿聪明乖巧，我们都很喜欢她，还要请阿婆允许她多住些日子。”

张婆子听了这话，看了看秦秋漪笑着道：“成，月儿要学得她姑姑十分之一好，我老婆子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