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一眼便看到披着他披风的女子站在书案前,长发被木簪挽成简单的发髻,她神情自若,见他进来露出清浅笑容,如果不是她抓住披风的手指用力蜷缩,那她的表现确实算得上平静。
沈策的目光在她那几根手指上停留了片刻,在这间屋子里,她的存在太明显了。
他收回目光,神情淡漠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萧蕴龄坐在他对面,被书案遮掩的十指不自在地缠绕。
披风下,她穿着男子的里衣,光滑的锦缎贴在肌肤上,没有明显的触感。萧蕴龄在王府长大,吃穿用度皆是永州勋贵人家的标准,因而她知道自己身上这件里衣只能是沈策的。
即使吴百山说没有人穿过,她依旧难掩尴尬,且这衣服是按沈策的身量制的,穿在她身上过于大了,光滑的布料总是往下滑落,她端正地坐着,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
为了让自己显得得体些,她仔仔细细用了三条布巾才将湿润的长发绞干,又赶着时间给自己梳了发髻。
只是沈策似乎没有她的这些担忧和顾虑,他披散着半干的头发,提着酒便来了。
见他如此,萧蕴龄的不自在消散了些。
“沈将军,我今日是有要事来找你。”她开门见山道。
“说吧。”他拿起桌上的杯盏,端起酒壶将酒水倒入杯中,浓郁的酒香飘荡开来,盖过女子身上沐浴后的馨香。
沈策只专注地盯着杯盏中晃荡的液体,似乎对她口中的要事毫无兴趣。
萧蕴龄说出这个秘密都要深吸一口气,见他不以为然的模样,她担心他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便伸手将他的杯盏挪到自己面前。
她动作有些快,酒水晃动得厉害,溅出几滴在她的指上。
沈策凝视了那几滴水珠,而后顺着她的手指往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随着她动作微微掀起的披风,他视线没有停留,直到定在她不满的脸上。
“嗯?”沈策疑惑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不说?”
“沈将军,我说的是要事。”她强调道。
沈策靠在椅背上,闻言点头,示意她继续。
萧蕴龄凝重了脸色,压低声音道:“府中,有叛军。”
“你说过。”
她的声音变得更低了,像在他耳边轻声耳语,“叛军,是萧敛竹,我名义上的三哥。”
他眸光微动,捕捉到她话语中的暗示,“名义上?”
“他是……”萧蕴龄忽然顿住,她紧张地看向门窗,棂窗和房门皆紧紧关闭着,没有留下丝毫缝隙。可如果有人站在窗外,隐于门后呢?她无法控制地猜测。
她蹭地站起身,沈策不解她忽然的动作,便闻到熟悉的香味,清雅不可忽视。
她走到他身边,停在他右手旁。
有气息喷洒在他耳边和脖颈,她弯下腰对他耳语道:“他是先皇子嗣,不是父亲的儿子。”
萧蕴龄说完,等待着沈策的追问,可是他没有做出半分反应,只盯着手中的酒壶。
他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是对她的漠视。
“沈将军?你有没有听我说!”
沈策回过神,他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四目相对,沈策避开她的眼睛,垂下眼眸,目光猛地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