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枝只知道卫姝瑶与这位云家姑娘甚有嫌隙,正要上前拉开卫姝瑶,却见她回望了一眼。
“宝枝,你先回去吧。”
卫姝瑶轻轻出声。
宝枝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退后,低声道:“姑娘,我在一旁等着你。”
卫姝瑶没有再拒绝,侧目望向云舒,开口:“云姑娘,借一步说话。”
云舒这才缓步前行,往凌霄阁附近的凉亭走去。
卫姝瑶脚步有些凝重。
她虽然恨徐家,但与这位徐家庶女素未谋面,心中感受一时复杂难言。
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般没了。何况,她只是猜疑徐琼枝与北狄交涉,怎就突然……
云舒给她倒了盏温茶,道:“徐家那姑娘,听闻是用匕首自尽的。”
卫姝瑶莫名想起那个男人。
他匕首上落下的血迹犹自粘在脖颈上似的,让她身上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云舒抬眼瞥了一眼卫姝瑶,“你可知,昨日圣上下旨复了徐氏贵妃之位?”
“徐贵妃复位,前朝后宫少不得要给太子殿下添烦心,殿下自然不喜。”
她意味深长地拖缓了声音,“今日出了这桩事,这贵妃怕是白复了。”
不必她多言,卫姝瑶也清楚个中缘由。
秀女自裁,连累家族不说,且她与人暗中有染,令皇室颜面扫地,只怕徐相也要遭人弹劾。
若再往深处挖,徐琼枝和北狄人有来往,徐家要洗刷清通敌罪名,不死也要脱层皮。
云舒微微眯起眼睛,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对于他真正痛恨之人,他素来是睚眦必报。”
“卫姑娘,你认真想想,你究竟哪里值得他这般护在身边,你不明白吗?”
卫姝瑶想起自己的兄长,想起他是这大魏最负盛名的武将。
想起他曾经与宁王来往密切。
而谢明翊,视宁王为死敌。
“你真的了解沈奕么?”
低哑嗓音如绳索缠绕,将卫姝瑶的心绪缓慢收拢,成了一团乱麻。
这场春雨来得汹涌。
天色已晚,宫人们还在忙碌清扫,说这大雨怕是什么预兆,今年雨季许要遭洪灾,又说圣上的病要加重了,需得更小心侍候了。
掌印陈全听着小宫人们的窃窃私语,并未阻拦,转身进了干元殿内。
自上次吐血后,皇帝身子每况愈下,虽吊着珍奇药材,已经不大吐血。但他面色仍是憔悴虚弱,阴沉着脸。
殿内摔了满地的碎瓷,连新进贡的名贵兰草都被摔成一地泥泞,宫人们已经司空见惯,正熟练地清理着满地狼藉。
“太子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皇帝面色萎黄,怒吼拍桌。
昨夜文华殿失窃,丢失了几样不要紧的东西,但那贼人竟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大内高手捉拿都被他侥幸逃走,此事令皇帝勃然大怒,急急召了太子入宫,命他严查此事。
谢明翊去了不多时,捉到了贼人同伙,已经去了诏狱亲自审查。
可不等那边出结果,又传畅春园出了命案。
皇帝愈加恼怒,刚把宰辅徐瞻召入宫中狠狠叱骂了一顿,罚了他俸禄,犹自不解气,如坐针毡般等着谢明翊回来禀报昨夜之事。
陈全快步上前,示意宫人们下去,这才躬着身子劝道:“圣上保重龙体,太子殿下去诏狱亲自审讯了,今夜怕是赶不回来了。”
陈全低声又劝谏了几句,皇帝一脚踹过来,“滚,叫太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