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筝屏退了下人,笑着伸手摸了摸卫姝瑶的脑袋。
梦里丧母的悲痛太过真实,虽是一闪而过,卫姝瑶仍觉得心如刀割。如今见母亲好端端坐在眼前,卫姝瑶鼻子一酸,蓦地落下泪来。
“今日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姚筝忙把女儿拉进怀里,温柔哄道:“说与母亲听听,是谁欺负咱们婵婵?”
卫姝瑶脸色本就因落水苍白不少,听母亲安慰自己,更是心中酸楚,哭得哽咽。
那梦境虽然荒诞,可有些情形清晰异常,像是她真切经历过一般。
卫姝瑶哭着哭着,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泪联机,终于确定那确实只是个梦,不是真的。
她心里稍稍安心,慢慢止住了哽咽,抹着泪说自己困了先行告退。
看女儿哭得这般伤心,姚筝也不便多问,等送走了卫姝瑶,才招呼宝月过来。
“小姐今日出门遇到了谁?”
宝月支支吾吾,把卫姝瑶落水之事说了,最后道:“是昭宁世子救了姑娘,因怕她染病,才抱着姑娘去了他的画舫,让太医诊治了一番。”
姚筝微蹙眉头,问:“只他二人独处吗?”
宝月慌忙摇头,“奴婢们和内宦都在的,世子与姑娘全程没有独处过。”
姚筝心下了然,挥手让宝月下去。
等晚膳后,姚筝和卫蒙提起此事,道:“婵婵已经及笄,婚事该早日提上议程。”
“公主殿下虽说过要定她为儿媳,可终究是戏言。”
姚筝抿唇半晌,才继续道:“再者,世子殿下这月就要加封为太子,帝王难免三宫六院,我担心婵婵受委屈……不若早日为婵婵定下亲事,也好与公主殿下解释。”
卫蒙向来听夫人的话,这回却犹豫了,迟疑道:“鸣儿与沈家小姐的婚事临近,这等忙碌之时还要分心思为婵婵择亲,我担心你吃不消,别累坏了身子。”
姚筝莞尔,手心覆上卫蒙手背,笑道:“幸得当年公主从崀山寻了一味奇药赠我,又得千花谷贺老神医调养多年,我这病已无大碍了。”
卫蒙想起十几年前崀山一役,仍是心有余悸,一时感慨。
彼时谢锦遭人暗算身负重伤,幸得宁王谢钧拼死相救。此后,谢锦在肃州慎王府养伤大半个月,才随军回京。
圣上得知真相,严惩了罪魁祸首瑞王及赵王,并处死了徐瞻,将徐家流放边关。不多时,瑞王自戕,赵王病死。圣上虽悲痛一番,但因谢锦与谢钧日夜陪伴,又得世子承欢膝下,圣上复而慢慢振作起来,精神日渐矍铄。
但去年圣上大病一场,担忧自己即将日薄西山,便在年初决意议定储君。
群臣以为,即便谢钧与谢锦情同手足,也不会任凭自己的侄儿入主东宫。可出乎意料的是,谢钧自请驻守河州,就此远离朝堂纷争。
于是,东宫储君终于尘埃落定,只待这月黄道吉日,便要加封谢启晟为大魏太子。
“世子与婵婵青梅竹马,我瞧他二人也并非毫无情意……”卫蒙握着夫人的手,道:“或许可以再与公主殿下商议商议?”
姚筝犹豫不决,卫蒙安抚道:“婵婵自当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儿郎,你仔细想想,整个大魏可还有人比世子殿下更为出众?”
且不论世子殿下近年立下的诸多功勋,单只说才学样貌文韬武略,世子确实堪为良人。
加之姚筝与谢锦乃是手帕交,情谊深厚,两家也知根知底,若非世子将登皇位,这桩婚事本该水到渠成。
夫妻两个商议了许久,决定择日再与谢锦合议孩子们的婚事。
第二日,姚筝对卫姝瑶提及要登门拜访沈府,以谢昨日世子相救之恩。
卫姝瑶想起那古怪的梦境,难免别扭,但还是乖乖随母亲一同去了沈府。
上个月谢锦去了河州探望谢钧,谢启晟近段时日都住在沈府。
也不是初次来沈府,可这回卫姝瑶却觉得尤为紧张。
“晟儿尚在后院练剑,夫人移步暂作歇息。”
沈玉川知她母子来意,笑着让沈芫领二人下去。
卫鸣与沈芫定亲后,沈芫也常去公府探望姚夫人,卫姝瑶和这位未来长嫂逐渐亲近。知道沈芫性子清冷不爱说话,往日都是她寻起话头。
但今日,卫姝瑶始终沉默不语,倒叫沈芫生出疑惑。
为缓和气氛,沈芫主动寻了话头,说:“实不相瞒,世子昨夜惹了寒气,今晨起来后便有些咳,稍后夫人还是留在偏院歇息,免得过了病气。”
不等卫姝瑶开口,姚夫人便吩咐道:“婵婵,那你自行去与世子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