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齐因顿了顿,沉声道:“你想让我嫁祸我过去的同窗吗?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张振的仕途就完了。”
梁慧芝眯了眯眼,“张振家里只有一个老母,没人会为他追根究底,你要是觉得亏欠,我们会救济他,或者将来楚王登基后,你再举荐他。”
“那被耽误的这几年呢?”
梁齐因质问道:“是他活该吗?”
梁齐因面无表情,淡淡道:“长姐,你忘了,我也是被折了仕途的人。”
梁慧芝一愣,眼睛睁大了几分。
“那你要如何,检举李寅元吗?你就不怕太子他们知道博文馆背后的人是你会对你下杀手吗,小六,祖父难道没教过你,成大事者要下狠心吗?”
梁慧芝秀眉微蹙,“你太优柔寡断了。”
“我不是优柔寡断。”
梁齐因反驳她,“我是不想拖无辜之人下水,如果我真做了,那我跟他们有何区别。志毋虚邪,行必正直此乃士子立身之根本,我当不了国士,我也不当小人。”
梁慧芝一时气急,“你……”
“不过长姐也不用担心。”
梁齐因给她重新添了茶,“司廷卫查不出什么东西的。”
“什么意思?”
梁齐因道:“因为那篇文章根本就不是博文馆印制的。”
他瞥见梁慧芝错愕的神情,解释道:“我留了一手,把长姐交于我的文章又转交给旁人了。”
“你给了谁?”
“肖家经营的百川书局。”
梁慧芝“蹭”的一下站起来,“肖顷认得李寅元的字。”
梁齐因漫不经心道:“原稿还在,我给的是我左手抄写的。”
梁慧芝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小六,你比我想的还要谨慎。”
“长姐。”
梁齐因抬起眼,“你在李家过得不好吗?”
梁慧芝神色微凝,眼里波动半分,“旁人都说我是高嫁,说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给李寅元做续弦,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我谨遵‘女四书’,体贴丈夫,孝顺公婆,可我得到了什么?”
梁慧芝越说越气愤,“婆婆妯娌因我庶女身份辱我欺我,我宽容大度,哪怕李寅元的妾室再无理娇蛮我也从不曾与她们计较过,最后呢,李寅元宠妾灭妻,我在李家过得生不如死,连我儿都要护不住了,李显能去文华殿给皇子当伴读,我儿呢!”
梁齐因道:“难道李显之所以会将那篇文章带进文华殿,是长姐你所为?”
“是,是我让人偷偷夹在他书页里的。”
梁齐因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气。
“小六。”
梁慧芝唤了他一声,轻声道:“姐姐活不长了。”
梁齐因神情僵住,“什么?”
梁慧芝苦笑了一声,“年初的地下赌坊和妓院你还记得吗?李寅元他染了病,传给了我,明明是他在外花天酒地,李家只会觉得是我没有伺候好丈夫,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倓儿我又还能庇护多久?”
梁齐因猛地站起来,动作一急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盏,“让大夫……”
“不能。”
梁慧芝打断他,“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宁医十男子,不治一妇人’吗?更何况是这样的、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