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落了下风,郗骏平转而从袖中甩出两枚冷镖掷向萧琳,一枚被萧瑜打下,一枚被张兆拼死拦下,众官差不敢以萧琳的性命为赌,被郗骏平拉入战局,借此混乱,反倒给了他喘息的时?机。他将那个布袋掷向萧琳,同时?将左手袖中仅剩的两枚冷镖一并?掷出,一镖击穿了张兆的左腿,一镖击杀距离萧琳最近的护卫,趁萧瑜去抢那布袋时?,将刺向萧琳的剑回杀萧瑜后心。“铛”一声裂响,萧瑜手中的钢刀应声而断,刀刃碎片被他反击回刺郗骏平。便见?那郗骏平用了一招歹记,抢回那布袋后将其中的人头取出,挡在自己身前,萧瑜来?不及细想?,刹那间,心头一颤,前世记忆纷迭而来?,如梦似真,他的身子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强撑着?他的,不过就是那份不相信。叮叮脆响,竟是萧瑜用断刀拦下了那钢刀碎片——“噗”的一声,血光暴现,郗骏平手中的软剑反手刺穿的萧瑜的心口,一个明晃晃的刀尖从他后心的单薄的衣料冲出。萧瑜闭上?了眼睛,郗骏平放开了手,此一招得手,似乎二人都料到了,也都没有料到。心中的仇恨,此刻反倒没有那么深了,郗骏平犹豫了半晌,便毫不犹豫抽出了剑,轻推了萧瑜一把?,鲜血直冲黄土。血染青狸骨萧琳痛彻心扉,惊呼一声去抢萧瑜,仿佛要将他的性命抢回来一般,郗骏平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前来,杀一个是杀,杀两个又?何妨,他自以为?,杀了萧琳,也不枉活这二十余载。其余众人不论是受了重伤的张兆,还?是亲卫官差,此刻也容不?得半点犹豫,拼死上前。只是在场众人武艺皆不如他,眼看拦他不?得,便听春琴屋中一阵响动,她竟推门而出,不?顾身?旁刀光剑影,跑到了郗骏平身?前,笑嘻嘻从地上拾起了萧瑜那柄断刀,便要往自己颈上去抹。郗骏平本以为此生再无缘见到春琴,一心求死,如?今再度相见,心中慨然千万,当?下便弃剑上前,将春琴抱在怀里。当?真是百感交集,郗骏平看着春琴痴痴的眼神,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又?见她眼角流出一行清泪,大喜过望,忙让他叫自己的名字。春琴踮足,望着郗骏平,双臂水蛇一般揽着他的脖子,声音轻柔。“我?真后悔,我?本想直到你死了,死无?全尸,烂在泥里,也不?要再见你一面。”郗骏平低下头,一缕血流便顺着他胸口淌下,不?知何时,春琴手中的断刀已经扎进了他胸口,她又?觉得扎得太浅,便转动刀柄,使其?刺得更深。他身?形踉跄,迟疑的不?解投向春琴。她只觉天旋地转,痛彻心扉,这种?痛已经深入骨髓,她现在只想到了死。春琴举刀自戕,万幸萧琳发?令,命人将其?救下。萧瑜觉得身?子很轻,心口被刺穿的痛感逐渐消散,只感觉到血一路流淌至小腹,是刺暖的感觉,他说?不?出话来,他想起来前世冬儿离开他时的模样,不?知道是难过还?是高兴,他只当?这一剑是替冬儿消受的。他闭上眼睛,似乎自己又?变成了孤身?一人,回到冰冷的大殿上,黑金龙袍在身?,什么伤口都不?痛了,却又?是每一分每一刻,溺死在索然无?味的的孤寂里。他想见冬儿,再等?一等?,再见一面就好,可是若是让他见到自己将死的模样,免不?了又?是一生一世的伤心,不?如?就罢了吧。萧瑜阖目,萧琳再也没有什么殿下的威仪,手足无?措呼喊御医前来,短短片刻,却仿佛千生百世一般漫长无?边。萧琳派人将消息送给冬儿,已经是过了午膳的时候了,消息很简短,只说?是萧瑜受了伤,希望冬儿赶紧去看看。自早先萧瑜和萧琳走后,冬儿等?来梅音前来寻她,问她要不?要一起做荷包,冬儿说?做什么都好,只是望着萧瑜方才离开的那?个墙头,怔怔不?说?话。她告诉梅音,萧瑜一走,她心里就空空的,仿佛他这一走就不?回来了。梅音让她不?要说?傻话,哪里会一走就不?回来,傻话说?多了就会言中,还?是要赶紧摸摸柳树,将这不?祥的话都丢了去。冬儿后知后觉,将这些话丢掉,可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万幸还?有梅音一直陪着她说?话,和她说?了许多话,让她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别的事,才稍稍好转了一些,她本来是想问问梅音和二殿下萧琳的事的,可是除了念着萧瑜,她魂不?守舍的,什么都做不?好。做荷包时,她的手频频被针线扎出了血,先前她花样做得难看,可是总归不?是这样笨的。快要用午膳的时候,萧瑜已经走了一时三刻,冬儿久坐起身?,心口便是一阵剧痛,比她做梦时梦到的那?种?还?痛,她便什么都不?想吃,什么都不?想喝了。她躺在床上,看着结做一团的纱帐,心里的线狞得愈发?紧,她说?想去看看萧瑜,转而又?想,还?是留在这里更安全,不?要给他添麻烦,他这几日已经很辛苦了。她一边难过着,一边等?啊等?,终于等?来了不?好的消息,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仿佛距离萧瑜千里万里远,一路上她强装镇定,一点声音都没有出,只是用冰凉的手握着梅音,前来送消息的亲卫见她这样,于心不?忍,只告诉她不?要太难过。下车时,冬儿还?是哭了,她哭得很安静,再没有旁人发?现,她一路跑到萧瑜所在的房间?,才进门到了内室,一簇嫣红的黏腻鲜血淋洒在纱帐上血一点点从纱帐上浸染湮出,一点点渗出狰狞的腥气。冬儿觉得眼前一片血红,那?血是从她心口喷涌出来的,只觉天旋地转,缓缓滑落在地上。御医告诉她,万幸萧瑜怀中有一块平安符,替他卸了软剑七分的剑气,剑尖偏离心口半寸,否则萧瑜早就没命了,只是能不?能醒来,能不?能挺得过今晚,就全然凭他自己的造化?了。冬儿还?是没讲话,她不?打搅御医救治萧瑜,她说?她过一会儿再来照顾萧瑜,离开房间?,她的脚步虚浮,仿佛此刻天地倒转,好像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又?好像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痛,她觉得心口千般万般的痛,如?有妖魔剖开她的胸膛,生啖她的心头血肉。冬儿一直坐在院内的石凳上,直到黄昏,期间?春琴来找过她,不?知为?何她身?上也是血,她一直向冬儿道歉,说?是她害了卫兰公子,冬儿只告诉她不?必愧疚,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话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送走春琴的。萧琳和梅音也一样陪她到了很晚,冬儿滴水未进,撕开紧紧粘连在一起的唇瓣,告诉二人她想独自和萧瑜呆一会儿。院中再无?旁人,冬儿抹了抹眼泪,随后是放声痛哭,她的身?子似乎有千斤重,钉进了地里,半点也挪动不?得。冬儿小心翼翼走进房间?内,比她第一次见到萧瑜时还?要谨慎,生怕吵到了他。萧瑜睡在薄绒毯下,轻若无?物,呼吸匀净,此刻他终于得了安宁,可以无?忧无?虑好好休息一下了。冬儿握住他的手,用手帕点拭他额上的冷汗,他面上缺了血色,秀眉低压,不?知道是在为?什么事烦恼,冬儿的手指触碰到他的眉心,便沉重的移不?开了。他总是最傻的那?个,不?知道叫苦叫累,也不?把心事和别人说?。冬儿对着凝滞的空气爱囚着哭喊:“殿下,你不?可以不?要冬儿,你要快一点醒来,你不?能丢下冬儿,你还?答应了我?好多事呢,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