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一步地走,踏在清新柔软的糙地上。重归于好之后,这是头一次她觉得他正再度与自己远离。
正被欢乐笑容包围着的朱宝琳不清楚情况,只是问:&ldo;咦,凌亦风怎么不过来?你们俩在那边窃窃私语那么久,都聊了什么?&rdo;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指地看着良辰手中的捧花,笑得明艳娇媚。
良辰随手将花搁在一旁,拿起托盘里结着丝带的刀,递过去,&ldo;快切吧。元祖蛋糕我的最爱,等很久了。&rdo;
&ldo;馋鬼。&rdo;
众人慢慢聚拢来,新郎新娘共同握住银刀笔直划下,雪白的奶油分成两路,同时被隔断的,还有表面那令人憧憬的爱情誓言。
良辰站在一旁随意一瞥,越过几人的肩头便看见凌亦风走过来,拿着手机,一边讲着电话。
她不说话,开始帮忙分蛋糕,凌亦风在她身侧站定,收了线,却对着朱宝琳说:&ldo;抱歉,我临时有点急事,要先离开。&rdo;而后与新郎倌握了握手,&ldo;新婚愉快!&rdo;
朱宝琳抬了抬眉:&ldo;这么早就开溜啊!&rdo;说归说,还是怕耽误他的事,于是手肘顶了顶沉默的良辰:&ldo;你可不许走!要陪我哦。&rdo;
良辰终于抬眼看了看凌亦风。
两人的表情都平静自若,旁人全然不觉其中的微妙气氛。可是良辰清楚得很,她现在算是被他抛下了,事前没有一点征兆的,突然就说要离开,而且,似乎也根本没有让她一同走的意思。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说:&ldo;我留下来,你忙你的去。&rdo;
凌亦风的目光闪了闪,不是听不出其中细微的讽刺意味。他看着低眉敛目的她,说:&ldo;那你待会自己回家。&rdo;
良辰漫不经心地&ldo;嗯&rdo;了声,转过头便去做别的事。
没人看出不对劲,一切如常。良辰怀着心事,跟着一群人玩玩闹闹直到太阳落山,偶尔也会心不在焉,可是旁人都没有在意。
只因为今日太喜庆,似乎根本不应该有烦恼。
计程车稳稳停下,高大的男子一脚跨出来,发丝上闪耀着金褐色光泽,令阳光也为之失色。
&ldo;你来这个地方干什么?&rdo;jas环顾四周后,盯住斜倚在黑色车门边的凌亦风,有些气急败坏。
后者却不理他,面容冷峻,转身坐进副驾座。
jas迅疾跟进来,拾起前一秒钟被丢弃在座位上的钥匙,边发动车子边说:&ldo;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敢开着车乱跑?&rdo;同时极不赞同地摇了摇头,&ldo;不要命了是不是?&rdo;
凌亦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手肘支在窗旁,明媚的光线下,脸色终于显出一丝苍白。
&ldo;放心,我还没蠢到那个地步。&rdo;他说,声音微低,&ldo;否则,怎么会找你来当司机?&rdo;
停车场离婚礼地点有一定距离,隔了好几个转弯,那边的欢声笑语统统早已听不见也看不见。在这里,不必担心良辰的反应,整个人终于能够松懈下来。
车子启动得很稳,缓缓向前滑行。凌亦风微微皱着眉,找水,而后从上衣口袋中掏出药瓶,还没来得及旋开盖子,便被旁边的人一把抢了过去。
jas单手掌握方向盘,另一手拿着拇指高的白色小药瓶,晃了晃,稀少的几粒药片撞击瓶身,发出空荡荡的响声。
他神色一懔,&ldo;这是两周前我开给你的药?&rdo;见凌亦风兀自闭上眼睛不说话,他不禁更加恼怒,&ldo;我早警告过你,这种止痛片还是少吃为好!你究竟还要耗掉多少时间?以后各种症状都会发作得更加频繁,并且也会越来越难控制!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吃完这些,别指望我会给你更多!&rdo;
jas向来好脾气,绅士般的优雅如影随形,可如今也忍不住在车内大发雷霆,只感觉身边这个男人已经不可救药!
可是,纵然他的怒气已经滔天,冲出来之后却入同泥牛入海,半点回应都得不到。
他咬牙切齿地转过头,药瓶还握在手中,凌亦风却伸手调低了椅背,修长的手指支在额际,眉目间有隐忍的痛楚,偏偏又不再伸手向他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由于天气难得的晴好,车子驶过江畔,只见江水一片碧绿,泛着星点金光。
任由身边的人气急败坏,凌亦风缓缓睁开眼睛,幽远的目光穿过明亮的车窗,静静沉思。
jas不解气,仍在骂:&ldo;……居然还敢说自己不蠢!为了一个苏良辰,恐怕你已经昏了头了。可是,上次见了一面还一起吃饭,我看她也不过如此……&rdo;
凌亦风倏然回神,&ldo;你见过她?&rdo;墨黑的瞳孔陡然收缩,可是须臾后又恢复平静。
隐约的头疼再度袭来,他的语调却淡淡的:&ldo;你什么都没和她说,对吧。&rdo;否则,也绝对不会是今天这副情形。
&ldo;嗯。&rdo;jas应着,却真有点后悔了,当初没背地里将刻意隐瞒的秘密抖出去,完全是出于他对好友的尊重,可是,如今的凌亦风,简直就是在饮鸩止渴。
凌亦风略松了口气,重新靠回倾斜的椅背中。
良辰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向他要求一个天长地久。
这是一个最普通的愿望,却也犹如当头棒喝,将他狠狠地敲醒。
之前的那些日子,他究竟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