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越过温予,直接走近霍无羁,说:“师兄,你看,你心心念念的阿予,竟把你忘的干干净净。”霍无羁却是看都没看林琅一眼,他眼角带泪,低喃了一句:“你竟真的来了。”温予也重新回过头,把目光落在了霍无羁身上。刚才匆匆一眼,她甚至没来得及看那人的长相。现在,他们四目相对,温予忽然觉得他有点眼熟,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尤其他那双眼睛。眸色幽深,漂亮的不像话。最重要的是,他这双眼睛,温予才见过没多久。她又想起那张被她放在茶几上的照片,霍三公子的面容和眼前这个男人渐渐重合。温予惊奇发现,这个人竟然和她的救命恩人长的一模一样。霍无羁痴痴的看了温予一眼,似乎是要将她姣好的面庞永远记在心里。而后,趁着林琅没有任何举动前,他用尽全部的力气,朝温予大喊:“阿予,危险,你快走。”他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又深情,又悲恸。温予看着,心里也很不舒服,就像被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一样。尤其是,他还长了张和霍三公子一样的脸。温予脑袋有些昏沉,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她没办法说服自己,为什么刑场上的这个男人和霍家老三长的一模一样。可如果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的话,就全能解释通了。最近一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捧着那张照片看。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有人和他长一模一样也说的过去。可是,她还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真实的梦。一时间,温予有些分不清虚妄和现实。分不清自己如今是真的穿越了,还是在做梦。“走啊。”他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温予回神,手掌称地,堪堪站起身。刑台上,大半的积雪尽数被淌下的血水消融,化作半台血水。天气凛寒,空气中仅有的少许血腥气随着温予的到来,逐渐被冷梅的馥郁味道遮个干净。掌心一阵寒凉,温予垂眸,血水沾染了她的整个手掌。手掌里,错综的纹路尽数染成了红色。她并没有像霍无羁预想的那样转身离开,反而抬步走近他。她没有穿鞋,光脚踩进脏污的血水中。一步,两步,三步。霍无羁仰头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自己,他满是抗拒的摇摇头,不想让她靠近自己。可他失血过多,此刻挣扎着坐起身与她对视,他已然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现下,纵是他想往后退几分,四肢却是半点都不听使唤,半丝力气都用不上,只能眼睁睁看她走近。脏污的血水将她圆润的脚趾染红,她走在纯白的雪地,留下一行红色的脚印。温予走到霍无羁面前,重新蹲下来,与他对视一会儿,问:“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吗?”霍无羁摇摇头,垂下脑袋,不再看她。他并非是不想看她,而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如她所说,如果这次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话,那日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想起他今天的惨状。她会伤心,会做噩梦,醒来还会哭。所以,他不想让她记得他现在的样子。“你认识我,对吗?”温予又问。霍无羁再次摇摇头,没有说话。说谎。刚才他明明不止一次叫了她的名字。温予眼睫轻颤,没有再执着这个问题。她好像有点明白他的心思了。他是马上就要被处以极刑的罪犯。如果不是她忽然而至,现在他怕是早已经身首异处了。如果她猜得不错,他应该是怕连累到她。想到这,温予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好一会儿,她才又开口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姓霍?”温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她迫切想知道,他和霍家三公子究竟有没有关系。霍无羁猛然抬起头,惊讶看着她。好半晌,他才沙哑问了一句:“你记得我?”可是,不应该啊。这个时候,他们该是第一次见面的。她不该知道他的。听他这么问,温予的眉心蹙的更紧了。“你真的姓霍?莫非你也穿越了?”话音未落,温予目光落在他松散凌乱的发髻上。她低喃了一句:“不对,你不是他。”霍三公子是一头利落的短发,而眼前的男人却是束着发髻。霍无羁脸色愈发苍白,他不知道温予将他认作了谁。林琅站在一旁,似是不满自己被这两人忽略,清了清嗓子,也走上前,打断两人的对视。“行了,你们俩也别在这你侬我侬了。师兄,我知道你最是舍不得她。不如今天你们便同命了吧。我也发一回善心,一同将你们送去黄泉,你们去阴间做一对恩爱夫妻如何?”林琅说完,抬头便要走向温予。霍无羁苍白的脸上,终于急出了几分血色。“林琅,不要。”他朝林琅大喊。林琅脸上的笑意渐深,恍若未闻,朝温予走过去。第一步还没迈下,霍无羁拖着他的残躯,整个人撞向林琅的腿。力气之大,差点把林琅推倒。他整个人倒在林琅身前,试图抵挡住他前进的步伐。“阿予,你走啊。”他偏过头,冲温予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其实,霍无羁心里清楚的很,今天他的阿予不会死在这里。因为他们还会遇见第二次,第三次。可他还是担心,担心她会受伤。温予听着他沙哑至极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她说:“我我不知道怎么回去。”温予重新从地上站起来,她环视四周,台下围满了持械侍卫。她站在刑台上,像只困兽,根本无处可去。林琅听温予说完那句话,嗤笑一声后,狠狠踹了霍无羁一脚。一声闷响,霍无羁飞出去好远。他一口血吐了出来,气若游丝。温予被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试图将他扶起来。可他伤的太重了,温予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他扶起来。“你还好吗?”温予被冻的小脸苍白,唇瓣颤动,问出一句废话。怎么会好!他如今的模样,任谁看了也不觉得他好。可偏偏,她问完这句,那人蜷在雪地上的身体动了动,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水,说:“无碍,咳咳,阿予,你别担心,也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说完这话,他又忍不住低咳起来,整个人都在极力颤动,似是要把肺管子都咳出来了。林琅往这里瞥了一眼,压下眼底那抹一样的情绪,挥了挥手,说:“来人,给我把这两人压到刑台。午时已过,准备行刑。”顷刻间,温予和霍无羁两人,被侍卫压到了积雪上。两个刽子手磨刀霍霍,听的人骨头疼。凛冬的寒意,透过轻薄的丝绸浴袍,浸透了温予每一寸肌理。霍无羁没有挣扎,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看着温予。温予倒没有他那般淡定,她极力挣扎着,口中大喊:“放开我。”她不想就这样死,更不想身首异处。林琅蹲到温予身前,脸上带着几分讥笑,漫不经心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说:“嘘,安静。忘了告诉你,越挣扎,越疼。”温予安静下来,眼泪唰的一下,流出来。“林琅,事到如今,你别吓她了。”霍无羁看着她哭,满是心疼。林琅倒也听话,霍无羁说完,他当真起身,吩咐那两个刽子手:“待会儿利落点,我师兄最怕疼了。”温予泪眼朦胧,看了霍无羁一眼。霍无羁冲她勾了勾唇,说:“如果实在害怕,就闭上眼睛。”话音刚落,一旁的林琅挥了挥手,两个刽子手同时举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