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抢走了《诗中锦绣》这个节目,那么卫城就不会跟她分手,那么所有难题都有被他摆平的可能。想到这儿,庞如饕餮的嫉妒心和厌恶心,快要将她吞噬。——我不好过,你就也别想好过。于是,手一抬,教室门被她推开。听到动静,所有人都纷纷往门后看过去,其中也包括陶醉。看到那个浓妆艳抹的身影,陶醉目光一愣,虽然她不知道她进来干什么,但她总觉得不是好事。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一个谄媚的声音从教室后面响起。按理说,面对陶醉,她犯不着谄媚,但惯性决定了一个人跪久了就不会站了。“在你们心中,你们陶老师这么无所不能啊。”聂雨琪搔首弄姿地从教室后面往前面走,一边走,一边不怀好意的笑,“但你们知道,你们的老师曾经被一个男的”身为一个女人,她太知道怎么毁掉一个同性了。只要毁掉她的清白就好。结果,没等她说出后半句话,一个凛冽的拳头,便迎着她的脸,重重砸下。聂雨琪趔趄着,在一众人的目光下,狼狈地跌倒在地。陶醉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耳朵宛若失聪。等她倒地,枕风眠揪起她的衣领,看着她那张令人生恶的脸,目光里满是阴鸷:“你他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虽然聂雨琪此刻的姿态已经狼狈不堪,但她还是认出了来人,不屑一笑,继续讽刺道:“哟,她老相好啊,你知道你女朋友曾经被”还没说完,一个巴掌精准无误地打在了她脸上。只不过,这一巴掌,不是枕风眠打的,而是卫城派给她的那个司机。说是派给她的司机,听起来貌似是关心,实则是为了避免她节外生枝。结果没想到,她一惹就惹到了这么一个大人物。都不说枕风眠,单就陶醉后面的宗政明,卫城都惹不起。知道是自己没把人看好,那人将聂雨琪从地上揪起,看着枕风眠,卑躬屈膝道:“枕总,不好意思,这是我工作失误,我马上处理好。”枕风眠目光一凛,本就冷峻的气质,在此刻骇人得可怕,他有太多手段能将她置于死地,但此刻,他分不出心情来处理这件事,手掌指着门外,声音气愤得脖子上泛出青筋:“让她给我滚!”终于,这两个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枕风眠回头,却没了陶醉的身影。-拼命想忘却的记忆,在此刻,还是找上门来了。四年前,在快要大学毕业的时候,陶醉第一次接到了一个独挑大梁的主持节目,一个商业沙龙的交流会。不过,开始前,因为场地原因,举办地点临时改变,陶醉从学校出来,便立刻往新的地点赶,在路上,她接到导演的短信,说让她去酒店接一下某集团老总马启盛,她立刻应了声好。也就是这一拐,让她遭遇了意外,但这不能怪她防范意识不强。之前,她也参加过很多大型国际电影节,为了迁就导演或者演员的时间,很多的采访就是在酒店房间里进行,里面都是双方的工作人员,工作环境相当安全。所以,她没觉得这个地点有何不妥,再加上,那个导演是她很信任的师姐。虽然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短信根本不是她师姐发的,而是聂雨琪为了顶替她的位置,拿师姐的手机发的。但当时的她,根本没有能力去戳破这背后的阴谋,刚一敲开酒店门,她还没来得及自保地往后退两步,就有一双有力的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抱了进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扔在了床上,然后,一个男人便带着铺天盖地的酒气压了下来。她先是惊恐,然后立刻冷静下来想要反抗,她知道,在这样的酒店,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拼命呼救。于是,她开始挣扎着大声呼喊,殊不知,此刻的她轻描淡妆,穿着一件斜肩礼裙,面容和身材都美得不可方物,因此,她拼命求救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个畜生心间勾了火。不幸中的万幸,是那个畜生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有一个男人便立刻冲了进来,他拽住马启盛的后颈往后一抓,然后,动作俐落地将他撂倒在地,才避免了这一出悲剧。他侵犯未遂,陶醉没有办法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直到看到叶茧的新闻。回忆起这个名字,陶醉目光一顿。想起那天,在高铁站看到麦穗的宣传画时,枕风眠紧紧挽了下她的手,这个动作背后的深意,陶醉在此刻才终于读懂。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想到这儿,她灵魂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样,看着窗外的夕阳,感觉自己身体内的某些东西也在一寸寸的流逝。她此刻就坐在办公室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办公桌,面前是巨大的落地窗。而办公室的门,已经被她上了两道锁。但这两道锁都没能拦住枕风眠。他看到,动作俐落地往后一退,然后长腿一抬,借着力将门踹开。看到那个躲在办公桌后面的身影,他才终于稍微放了下心,然后,转身将门关上。他没敢说话,甚至连脚步声都放得很轻,走到她身边之后,他也没敢和她并肩而坐,而是沉默无声地在桌子的拐角处坐了下来。他想给她陪伴,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但他又怕这时的陪伴会给她造成负担。于是,只有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天都黑了,他们都没能说上一句话。不知过了多久,陶醉才终于开口,但嗓音哑到不行:“枕风眠。”“嗯,我在呢。”他立即应声,声音不比她清晰多少。“你能走吗?”她费尽力气地说,“——算我求你。”枕风眠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她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于是,他从拐角处站起,走到她面前,然后,慢慢在她面前半跪了下来。他多希望此刻的单膝跪地,是为了将口袋里的那枚戒指,递送到她手上。但命运总是这般弄人。总是喜欢在幸福值达到最高点的时候,给人重重一击。他目光落在她身上,说话的声音,又沉又温柔:“为什么要赶我走?”“是不是又要跟我说,我已经陪你走到我力所能及的地方了?”“在你心中我不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么,结果我力所能及的地方就这么点儿?”陶醉听着他这一句句温柔的问话,一股控制不住的酸意直冲鼻端。她好想哭。但时间一去不返。再多的眼泪,也无法让他们回到从前。于是,她强忍住眼泪,语气平静地跟他说着:“枕风眠,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但我不想让你知道的原因,并不是害怕你会介意。我知道你不会介意,你还会不厌其烦地安慰我,不厌其烦地拯救我,不厌其烦地告诉我,我没有错,错的是那个畜生。”“那我今天就告诉你,我知道我没有错,我知道全天下那些像我一样的女孩都没有错,可就是这样,我才想不通。”“枕风眠,我就是因为都知道这些道理,所以我才会更绝望更无力。”她声音平静得可怕。枕风眠听得心里没一点底,他宁可,她在此刻能够痛哭出声,把所有的害怕与不安都倾吐到他身上。可她没有。语气冷静得像是一个旁观者。“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站上舞台就忍不住后退吗?”她眼神空洞地目视着前方,“因为我一站在那里,就感觉有只手要扒我的衣服,那短短的片段,却长成了长长的藤蔓,死死缠绕着我,并且会缠绕我的一生。”她说出的一字一句,碾得他神经都在跳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