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莲很快就冲过了路灯,还没跑几步,感觉好像不太对,又小心翼翼的倒退了回来。
"红梅?"沈夏莲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阴影中,一个熟悉的人脸抬了起来,借着昏黄的路灯光线,还是能看清是沈红梅的。
"你怎么蹲在这里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吓死我了。"沈夏莲拍着胸口直喘气。
"夏莲……呜……呜呜……"沈红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怎么办啊……呜……"她一看见沈夏莲,就觉得更委屈了,哭得根本说不清完整的一句话。
"你,你别哭了。"沈夏莲被她哭得也有点懵,好歹把话说清楚,让她知道怎么了嘛。
"我奶奶,我奶奶把我的钱都收走了,说是我偷的,还把我打了一顿,哇……"沈红梅新年也才13岁,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刚才还是一个人小声的偷偷哭,这会儿碰到了可以倾诉的朋友,一下子就哭开了。
沈红梅帮着夏竹甜品干活也有半年了,每个月沈夏竹都给她30元。过年前沈夏竹还给了她一个20块钱的红包。沈红梅平时也不花钱,全都攒着,到过年前竟然也攒下了两百块。这钱她平时都是贴身放着的,就怕出门的时候被家里人翻出来。
这不是过年了嘛,夏竹甜品也休息,这两天她也都没出门,精神放松的情况下,晚上把棉袄放在了床上就去洗漱了。沈红梅奶奶的原意是想翻出这两天亲戚给的红包,结果一下子翻出了一叠大团结。一数竟然有20张。她们家天天地里刨食外加她儿子给人做泥瓦匠,一年到头攒下来的也就那么两三百,沈红梅一个小丫头片子口袋里竟然能有200块!
老太婆才不管这钱是怎么来的,反正现在在她手上了就不可能再还回去。沈红梅哭着说是自己赚的,老太婆还说她这么小的岁数,除非去卖皮肉,否则谁要她干活。没做不正经营生?那就是偷的。你问偷谁家的?那当然是偷自己家的啦。她说家里少了两百那就是少了两百。还撺掇着儿子打了沈红梅一顿。沈红梅他爹也不分青红皂白,反正老娘说他女儿偷钱了,那就得好好教训一顿。
沈红梅被用衣架抽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会儿呜呜咽咽的,"夏莲,那真是我自己赚的,你知道的呀。呜呜呜……我没有偷钱啊……"
沈夏莲快被沈红梅家那个老太婆气死了,"你跟他们解释有什么用,她想抢你的钱,就随便给你安个罪,你就算跪在她面前磕得头破血流说自己没偷,她也不会松口的。"她看着沈红梅手上的青紫,咬着唇问,"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姐你还去吗?工钱她肯定会给,但你回家……"
沈红梅两手胡乱抹着鼻涕眼泪,咬着牙恨恨的说,"钱我肯定要挣的。等下次拿了工钱,我就离开家,不住那里了!"
沈夏莲被沈红梅的勇气惊讶到了,她可不记得上辈子沈红梅有那么大胆。"你确定?你不怕吗?"
"不怕,我姐说,她下个月起,她就住厂里宿舍,也不回来了。她让我去外面租个小单间,一个月也就两块钱。"沈红梅的姐姐其实比家里其他人都知道的早,她年前就发现妹妹有在赚钱了,但她也没捅出去,反而告诉她要藏好,有机会还是去外面租房子比较好。
她早就看清这个家了,现在是她大哥快结婚了,以后还有小弟呢。她跟红梅就是外人,是她们家的输血管。村办的纺织厂其实没有宿舍,是她求来的一间杂物间。她打算再攒点钱,就直接离开沈家村,现在外面的小工厂也有招人的,她坚信,离开这个家,她一定能过得更好。于是她也是这么劝沈红梅的。
沈红梅告诉了沈夏莲她姐姐的话,沈夏莲突然有种怅然的感觉,女孩子们,其实并不一定都是软弱无知的,她们一直在学着自救,只要旁人原意扶她们一把,她们就能走出那火坑。
"你别急,我三姐过完年就要结婚了,等结了婚,她打算在杭市把甜品店开起来,我回去问问她,看你到时候能不能一起去杭市。"沈夏莲犹豫了一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沈红梅。
之前她们一直没在沈红梅面前说过要去杭市开店的事情,就怕她知道了可能会多想,因为她肯定不会跟着过去,到时候怕是就要"失业"了。沈夏竹还愁过到时候是不是还得再雇个人,沈红梅都已经是熟练工了,再找一个,还得重新开始教人。这会儿是沈红梅自己说的要离开家,既然都要离开,越市杭市那就都无所谓了。
沈红梅听了眼睛都亮了,她一下子拉住沈夏莲的手,"夏竹姐要去杭市开店?我我,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不会给她扯后腿,你帮我跟她说说,我,我,我……"
她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还怕她跑出去租房子,但工作还是得回沈家村,家里会找过来。要是去杭市。哪怕杭市的房租肯定比越市贵,她就算吃糠咽菜,也比在家被抢了钱还要挨顿打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别急,等你回家跟我三姐讨论一下,你过两天过来的时候,再跟你说好吗?"沈夏莲宽慰着她。
钱都被那个老虔婆抢走了,沈红梅这会儿身无分文,不可能现在就去外面租房子,也不能去沈夏莲家住。都是一个村的,大过年的她去沈夏莲家住,别说她爹会不会杀过来,沈立民和王小芬估计也不会同意。
沈红梅点点头,沈夏莲送了她一段路,她期期艾艾的和沈夏莲分别,最后还是默不作声的回到家里。沈红梅奶奶见她回来还在骂骂咧咧,说她偷钱,"有本事就死在外面啊,还不是要回家,小西斯我看就是想吃波掌!"她姐姐无声帮着挡了一下线,让她赶紧回房,沈红梅才得以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