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问,管他天塌下来地裂了,赵熙行顿时忘了那茬,两眼放光的噙笑:“怎么,鸳鸳是在催本殿……红烛短么?”
“呸!又耍嘴皮子!”程英嘤佯怒,抿住上翘的唇角,“你不困我困了!敢问皇太子殿下,今晚想怎么歇啊?”
话音还没落。赵熙行便左顾右盼的走到榻边,很自然的躺下来,心平气和的撩开飘到额前的墨发:“本殿以为……甚好。”
“好,皇太子殿下要睡榻,民女就睡地上吧。”程英嘤似乎很清楚这厮的德性,于是早有准备般,搬出另一床棉被往地砖上一铺。
赵熙行眉梢跳了跳,脸上却竭力压得义正言辞:“本殿虽身居高位,但国为先,民为先。若花二姑娘因此受寒,本殿有失体恤,枉天家惜民之训也。”
顿了顿,赵熙行威喝两字:“本殿命你,上来。”
程英嘤唇角发抽。总觉得这两个字有歧义,但她具体又不明白错在哪儿,反正浑身上下都听得发毛。
遂也懒得理榻上那贼厮,自顾打了地铺,便要躺下来,又听得身畔窸窸窣窣的响,一转头,赵熙行也裹了棉被,在地砖上躺下来。
“……你要是受了寒,民女才是得掉脑袋吧。”程英嘤瞪他。
赵熙行没应话,手里忙乎。把棉被掸了又掸,半根虚边的碎絮儿掐了,正要躺下来,又似想起了什么,攥起自己的棉被就往女子的方向挨。
“哟嚯!你过去过去!赵沉晏!”程英嘤差点就要跳起来,就像平日见得墙角的蟑螂挨过来,躲都躲不赢的。
可惜赵熙行这只蟑螂,却是神佛妖魔都不怕的。
一路把棉被窝挨到女子被窝边。两床贴在一块儿,差点就要并成了一张铺子,他才满意的笑:“尔所言有理。本殿受寒不得,可惜惯了晚上踢被窝,就劳烦姑娘照看一二了。”
程英嘤牙关一咬,一字一顿:“踢,被,窝?”
她差点忘了,眼前这已经廿五的厮,有时脸一不要起来,能到叹为观止的境界。
赵熙行淡然的点点头,钻进了被窝里,盖好棉被满脸惬意,听得旁边铺位冷笑:“赵沉晏你多大了还踢被窝?”
男子转过头来,晃动的烛火下,皎月般的面容无暇,眸底却烫得一塌糊涂,带着异常认真的神情,正色:“会,的。”
程英嘤彻底拿他没法了。
毕竟叹为观止的境界,她凡俗小女子还打不赢。
近在咫尺,郎君如玉。窗外又是淅淅沥的雨声,搅得人心愈发乱。
程英嘤咬了咬嘴唇,听得见自己加快起来的心跳,觉得赵熙行满脸自然的躺下了,她却跟被上有针似的,根本就不敢躺下去。
左思右想,她干脆起身,从柴房里搬来一摞九齿钉耙,横在两张铺子中间,迎向赵熙行诧异的目光,得救般笑:“殿下可得小心。万一半夜不小心,手啊脚啊越了界,呵,钉耙的齿子昨儿才磨过。”
赵熙行忽的有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失望感。
但见得女子躺下,阖上眼帘,他一愣:“不灭烛盏么?”
“不用。怕晚上闹鬼……人面兽心鬼。”程英嘤转过身去,淡淡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