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霸王硬上弓”对?她没多?大用,那就只能来另一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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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夜一贯好眠,岑雪却在天蒙蒙亮时被一阵飒飒的声响吵醒,本是不打算理会的,倏而想起什么?,披衣走至窗前悄悄一看,发?现果然是危怀风在院里练剑。
以前在夜郎国行宫里时,危怀风便在她窗前练过剑,不过那时候是夏天,天亮得早,人也短眠,听着声音醒来,不会有多?少被打搅的烦闷,现下隆冬时节,天又还是黑蒙蒙的,被他以这样的方式吵醒来,很难没有微词。
岑雪默默腹诽,眼?却偷觑着窗外没动,冬日天灰,古木凋敝,四下皆是奄奄一息的,唯独危怀风像一棵迎着劲风生长的树,手里剑气激荡,周身皆是意?气风发?的蓬勃生命力。
坦白说,在岑雪见过的男人里,危怀风无疑是最英俊、最吸引人的。盛京城里的人总说徐正则丰姿如玉,郎艳独绝,姿容可堪“盛京第一美男”,可是在岑雪看来,那样的姿容总是少了一些力量。反而是危怀风,一身桀骜不驯的骨,像棵劲松,风吹不断,雪压不倒,又狠又狂,令她心动。
如果不是有难以逾越的鸿沟在,能与这样的儿郎在一起,从两小无猜,到厮守终身,必然是一件可以传为佳话的幸事吧。可是阴差阳错,命运弄人,她与危怀风注定只能擦肩而过。
岑雪黯然一叹,合上窗缝,走回床榻躺下,再次起来时,已是天光大亮。角天招呼着送早膳的侍女进来,膳食上桌后,菜肴与往日相比,竟少了一半。
“少爷说,从今日起,便在前厅里办公,不来与姑娘用膳了。”
角天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姑娘慢用。”
岑雪一怔,有些措手不及,回想天蒙蒙亮时在窗前看见的一幕,试着问:“他最近很忙?”
角天说道:“倒也不是,只是少爷说总来姑娘这里坐着,传出去不大好,所以便不来了。”
岑雪意?外,想不到他竟突然顾及起名声来,想起昨日见他,他还是一副混不吝的脸孔,心里多?少奇怪。
难不成是那天在寻春园里说的话他听进去了,知道彼此定然没有善果,所以决定要听从她的建议,不再贸然强求了?
这么?想着,心里莫名黯然,岑雪不说什么?,笑?一笑?后,颔首用膳。
这天以后,危怀风果然不再来见岑雪,只是人仍旧歇在厢房,约莫亥时以后才回,次日卯时起身,赶在天亮前,在院里练上一个时辰的剑。
岑雪唯一能见他的时刻,竟成了这天亮前的隐秘一时辰,事后想起来,当真羞人得很。
又一日,天色灰蒙,冷风不住地刮,窗外枝杪唰然作响。岑雪坐在屋里,百无聊赖地逗着小黑狗玩,槅扇外倏地传来脚步声,一人音色散漫地道:“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才几?日,都能走了。”
岑雪抬头,看见危怀风,心神一动。
危怀风走进来,抬手在小黑狗脑袋上一挠,他仍是戎装在身,肩后披着玄黑氅衣,裹着风,散开冷硬气息。
岑雪莫名感到一丝陌生,然因他来,又有微妙的喜悦在心底蔓延,一时五味杂陈,闷着声儿道:“你怎么?来了?”
“劫走宝藏那批黑衣人是梁王暗卫的事,我已派人转告给你父亲了。岑家那边也派了人来交涉,说是要用三千两白银,换你回去。”
危怀风并无多?余的反应,说完后,就近在一把圈椅前坐下。
“你答应了?”
不知为何,岑雪心头急跳了一下。
“在考虑。”
危怀风神色淡淡的,脸上没有往日的笑?意?,而是一副正经谈交易的态度,“三千两而已,诚意?不太够,若是能有一万两,我可以答应。”
岑雪又一愣,那种陌生感更强烈,思忖少顷后,道:“岑家没有那么?多?钱。王爷要顾全大局,也不可能拿这么?多?钱来换我。”
岑家原先是豪族,可是大乱以后,匆忙外逃,岂还有昔日光景?那三千两白银,估计已是岑元柏倾其?所有。
危怀风眉头微皱,脸色颇显为难,岑雪看他半晌不说话,心潮起伏,道:“你愿意?放我走了?”
危怀风无奈一笑?:“不愿意?。可你也不愿意?留下,不是吗?”
岑雪沉默,想要说是,可是声音在喉咙里反复滚着,进了死胡同似的,找不着出口。
危怀风偷觑着她,目光一转,道:“这样吧,你另外帮我做一件事,我放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