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乐端了药喂给水灵吃,看着水灵深陷的脸颊,苍白的颜色暗暗心疼。自从绝涯谷顶一战后神乐已经完全对水灵没了戒备之心,反而是满满的崇拜敬佩之情,所以每日以姐姐相称。
水灵吃了药略有些精神,能和神乐聊几句话,她勉强挤出个淡笑:“慕千浔又在忙吗?”
神乐坐着小板凳趴在水灵床头有气无力:“嗯。”
小云缩成黑软的一团趴在水灵里侧,只有神乐能听到它沉沉的呼噜声。水灵绾起鬓角碎发似有意无意的提到:“他出去的时间越发长了……”
慕千浔的确经常外出,而且时间越来越长,频率也越来越高。可神乐每次问他去做什么了,他总是淡淡一笑没什么。神乐问不出,便隐身跟踪慕千浔,可总是没多远就被慕千浔发现,然后在一个转角或者凭空里就那么消失了,让神乐一点也摸不到头绪。但她已经坚信慕千浔有事瞒着她了,而且是个连水灵都不知道的事情。
水灵目视虚无,听不出感情:“神乐我的身子好不了了,以后都要靠你照顾好他了……”
神乐错愕抬头,水灵面带微笑,神色安详。神乐心悸慌道:“哥不会让你死的,现在好好的你说什么丧气话呢!”又低头伤心道:“你若是离开了,神乐就真的就没朋友了。”
水灵颤巍巍的伸出手覆上神乐的手,神乐只觉得冰凉刺骨由手背传入四肢百骸。
“我此生实在幸运,碰到慕千浔让我多活了五百年,这五百年让我觉得作妖比做人更快乐。我杀了自己的孪生哥哥,注定一根之树不可独活。只是我隐隐察觉慕千浔正在做一件可怕的事,而我却拖着这副残躯不能帮他一丝一毫。”水灵说的多了,咳了几声,掩嘴的丝帕上沾了点点殷红,水灵苦笑,气息不稳:“倒像是肺痨,在人间肺痨是治不好的。”
照水灵的说法来看,白莫邪和她为一母同胞的兄妹,若是一方离开了,另一方得到感应绝不可独活于世。水灵在杀白莫邪之前就已经想到这个结局,或许她觉得这个结局无论对白莫邪还是对慕千浔,她都不留遗憾,但是她忘了这样做还是对自己太过残忍了。
水灵是爱着慕千浔的,这个从神乐第一次见水灵她就知道。但此时的神乐并没有因为她们喜欢同一个人而排斥水灵,反而觉得水灵比起自己更加可贵可敬,起码水灵能帮上慕千浔,而自己只会不断给慕千浔带来未知的麻烦。神乐不求能得到慕千浔所有的爱,她只希望这种看似安稳的生活能一直延续下去,这样她就满足了。
神乐安慰了水灵几句,服侍她睡着才离开。小云睡得安稳,神乐又想着水灵要是有什么需要小云可以帮衬些,便留小云同水灵睡着。
离开水灵的屋子,外面的小风一吹,神乐抱了抱身子,初春的天气还是太凉了。跑去轩辕殿没找到慕千浔,他已出去了大半日。神乐悻悻的往回走,低着头踢着去年留在墙角的枯枝。远处有淡淡梅香飘来,那是南岭上二月的梅林。
有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神乐抬头,慕千浔一身白衣宽袖临风而立。他淡笑:“在做什么?”
神乐呆了一呆:“想去看岭上新开的梅花来着……”
慕千浔擦着她的肩翩翩而过,神乐只看见他从自己身侧划过的衣袖,鼻尖扫过清冷梅香。
他说:“那便去吧,水灵喜梅,记得回来给她带两束。”
神乐侧首,追问:“哥不和我去吗?此时岭子上的梅花正好,过几日便没了……”
慕千浔已转了个弯,模糊身影隐入回廊:“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
神乐黯然低头,看着慕千浔走过的路上一点殷红,是血,他果然在做着一件可怕的事。
神乐独自走上南岭,这时的梅花确实是开的最好的,前几日未化净的白雪星星点点的附在花蕾上,露出点点殷红。神乐心情不好,无心赏梅,只顺手折了几支待开的梅枝便回去了。
水灵见了梅花很开心,连气色都像被花色映衬般红润了许多,她道:“许久没见过花,竟觉的亲切的紧。”
神乐笑道是哥哥交待的,她才记得多采了些。水灵闻言静静地看着那束梅枝,颊边梨涡深陷。
拿了几支送给慕千浔,他这几日早出晚归,一定乏的厉害,有几支春花映衬或许会舒服些。轩辕殿的内室里飘荡着淡淡血气,神乐装作没察觉将一束梅枝插到桌上空着的白底蓝釉瓶子里。
帷幔重重的红梨木床里传来清冷声音:“是神乐吗?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神乐轻步移到慕千浔床前,隔着帘子道:“积雪初化,岭上湿滑难行,到处都是枯枝烂泥,我便没心情赏梅了。哥……还好吗?”
房间里寂静了一会儿,隔着帘子神乐看不清慕千浔的表情,想着该是笑了。他道:“在其位就要谋其事,行其道,当其责。妖界琐事繁多,倒是觉得有些累了,修养两日便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