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副队长忽地一拍脑袋:“对了,老大,几天后宣武将军成亲,你准备送什么?”
“成亲?”
狼朗一怔,才想了起来,有些愕然,“是和那个帝都逃出来的巫即一族小姐?听说她不是疯了么?那家伙,还真的好意思逼婚?”
“呵呵,宣武那家伙有什么不敢的。”
副队长冷笑,“在空寂城同事那么多年,他的德行大家都知道——那个小姐如今落了难,逃到这里投奔远亲,虽然惊吓过度变得疯疯癫癫,但还是帝都有名的美人。他肯放过才有鬼了。”
“破军的未婚妻啊……宣武胃口倒是大。”
狼朗喃喃,“也不怕撑破了肚子。”
副队长摇头:“据说是破军不要的女人,想来捡了回来也不打紧——何况破军还放了她一马,显然还是有点顾惜这女人的。宣老二算盘打得精呢,抓住了这个女人,将来无论帝都赢还是飞廉少将赢,他都摸了一张好牌在手里。”
狼朗蹙眉,露出厌恶的神色:“飞廉也肯么?”
“飞廉少将没什么立场反对吧?”
副将啐了一口,吐出被风吹到嘴里的黄沙,露出轻蔑的表情,“那个女人水性杨花朝三暮四,实在对他不起——如今大敌当前,忙的要死,那里还管得上她死活。”
狼朗重新沉默下去,回头看着帝都上空的冷月。
迦搂罗悬浮于九天,远远看去就如一片乌云笼罩。在迦搂罗的映衬之下,那月光、看上去竟也是血色的。
乱世里,人命如草芥,身世如飘萍,如明茉这样出身贵族的弱女子,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样的乱世急流里,只怕也只能被激流扯得粉碎罢了。可怜朱门绣户的王侯之女,到最后却被这种庸人所欺凌。
“说起飞廉少将,也是命大啊,”副队长因为无聊而喋喋不休,“留下断后,外城的镇野军团损失了十之八九,谁都以为他死定了——谁知道竟然还被比翼鸟从破军手里救了回来!”
狼朗点了点头:“是命大。”
“听说救他回来的是个鲛人?”
副队长好奇,抓了抓头发,“那么赤胆忠心,倒是和破军的那个潇有一比……只是面目全烂掉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的傀儡。”
狼朗无语。比翼鸟分裂后,一半坠毁于云焕手里,另一半却带着飞廉少将穿越了一路烽火,千里来到空寂大营。在最后脂水燃尽迫降在沙漠时,重伤的鲛人从比翼鸟里爬出,冒着大漠炽热的风砂拖着受伤的冰族军人行走了上百里,送到了空寂大营。
在狼朗看到九死一生归来的飞廉时,他身旁的鲛人已经因为脱水和衰弱而昏迷。
一直到飞廉恢复,她还是处于深度的昏迷中。
飞廉少将长久地站在那个鲛人病榻前,神情复杂,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吩咐军中大夫好生照看。狼朗记得自己曾在叶城的巫罗府邸里看到过这个面目溃烂的鲛人,当时已经是奄奄一息,怎么也料不到她居然还有放手一搏,从云焕手里救走飞廉的力量!
“飞廉少将向来善待鲛人,当有此报。”
狼朗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便再也无语。
——只是,帝都里的破军被人从口中生生夺了血食,从未遭到过这般挫败的他、如今心里该有怎样的怒火?
“魔鬼,魔鬼……”披头散发的女子看着他尖叫,却躲到了飞廉的背后,瑟瑟发抖地拉着他的衣襟不肯放手,时刻探出头来看着周围的一片红,“都是魔鬼!”
“好吧。”
宣武叹了口气,嘟囔,“不娶她还不行?这个疯女人!”
“如此甚好。”
飞廉笑了笑,松开了他的手,“快下去包扎吧。”
他脱下外袍裹住了明茉雪白的身体,那个疯癫的女子在他身边乖得出奇,宛如一只羔羊般听话地任凭摆布。飞廉回头看了看旁边愕然的诸人,摇头笑了笑:“真是让大家扫兴
了……不过既然都来了,还是继续吧。“
诸人看到事情平息,都松了口气,纷纷坐下,然而谁都没有了胃口。
这时,有喜婆上来试图将明茉带下去休息。然而刚刚安静下来的女子又开始尖叫,狂乱地挥舞着手笔,歇斯底里,不肯离开飞廉半步。
“好了,好了,没事的,”飞廉连忙让喜婆退下,安慰着明茉。
疯癫的女子紧紧抓住他的衣袖,警惕地看着身侧的其他军人,流露出惊慌之意,靠在他身侧瑟瑟发抖,几乎将整个身体靠了过去。看到这样的情形,卫默先冷笑了一声,侧过头;青珞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