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留下了遗书,信中告知女儿自己得了癌症,生无可恋。
生无可恋……疏桐常念叨这四个字,显然她不是妈妈“恋”的东西。但妈妈也并非生无可恋的东西,疏桐知道是什么。
后天母亲上山,她想为妈妈最后做点事。
本来不想再来这个地方,疏桐反复告诉自己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开门的是章永德那个情妇,一见她,脸色一沉,转身朝屋内走了。
几句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入耳朵,疏桐当没听见。
等了起码五分钟,章永德才趿拉着拖鞋走出来,睡眼惺忪。
春假假期还没开始放,不过所有人都已无心上班了,迟到早退旷工的都很正常。
“你又来干什么?”一如既往不耐烦的口吻。
疏桐握紧了拳头,强抑住悲愤,“妈妈她,她……她生病去……”
未容她说完,只见章永德愣了愣,随即脸色一变,怒气冲冲道:“离婚的时候我可是净身出户,别想来找我要丧葬费。老子摊上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死了都不让老子安生!”
疏桐:“……”
看来舅舅已经给他打过电话通知过他了,他已经得知了妈妈离世,可是他不但没有想过回来送妈妈最后一程,倒反以为她找上门来是索要丧葬费的,如临大敌。
有时候,死人是比活人更费钱,入殓前的遗容修饰、买墓地买骨灰盒、请道士开路、骨灰存放……统统都要花钱,而且还不能讲价。
妈妈去世,她的社保账户销户后疏桐只拿到了六万多块,买墓地还不够。她和舅舅跑了四五个陵园,最便宜的都要八万多。
这年头,墓地的价格比房价还贵。
舅妈说送回老家去安葬,可是妈妈的娘家是没妈妈安葬的地方的,父亲的老家,父母已经离婚,章永德头一个不会同意,而疏桐更不想把妈妈送回去,那也已经不是母女俩到了老家了。
就安葬在城郊,这样她可以时不时去探望妈妈,很方便。
舅舅家不可能拿出将近十万的丧葬费,疏桐干脆把房子卖了——原本这套房也是打算要卖的,不过那时候她还只是为妈妈筹集手术费。
房子出售得急,没卖起价。
但事后疏桐很怀疑是房屋中介得知了她出售房子的原因,串通了买家刻意压价。
不过无所谓了。
一盆污水泼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