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人如今可有高文墨的消息?”
“当年他妻子也身染重病,听到丈夫被革职,没两天就病死了。之后高文墨就像在凡界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他不到。”夏全眉头悲伤地打成了结,扁鼻梁挤皱一团,泫然欲泣。
“我知道大人和高文墨乃是从小到大的好友,感情极深。龙神对我等是公平的,高文墨才智过人,满腹经纶,却有着一身傲气,即使在陛下面前也不愿低头。此谓有得有失。但也因此,他不是一个轻生的人,此刻怕是遁世隐居了。”
“他有个女儿,他很爱她,会为她活着。”夏全怀念之情溢于言表,“算来那孩子今年应该是十三岁了,和太子差不多大,也该是聪慧伶俐的女孩儿。我时常祷告,愿吾神助我找到他们。”
于坚也垂下了头,说:“对不起,没想到让夏大人徒增悲伤。”
“大人,我们都是凡人。”夏全苦笑道。
于坚同意:“因此我们寻找安宁之道。”
从刑阁大殿出来后,于坚赶回了护卫所。上午有意外的收获,不过想起高文墨,他也觉得心里有些难过。七年前他还不是首席,只是护卫中的一员,陪伴公主和太子学习武艺。高文墨的学识可比顾升,不过顾升为人谦逊,绝不会在龙君陛下面前锋芒毕露。夏全说得对,我们确是凡人。
看到万诚在等他,他想,另一桩收获来了。
万诚给他带来等待已久的消息。“金针会在安庆家中找到了上百种药材,他们一样弄了一点点,还有十几个新近写下的方子。留平全部都看过了,他说这些方子都没有问题。”
“药材呢?”
“药材这就没法说了,一百多种药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要合成毒药或者救命的药,都可以。”
“他老婆送的篮子里呢?”
“这段时间送了三次,我每次都有检查,都是一些吃的穿的,没有可疑的东西。”万诚说,“我还给留平看过了安庆倒掉的药渣,一样,没有问题。”
“也就是说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于坚感到有些失望。
“也许这样更好。”万诚胡子长得很快,今天把下巴上修理得异常齐整,就像他一丝不苟的头发一样。“我希望事情本来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毒药和阴谋。”
“我也希望。不过太子殿下看来认准了这里面是有问题。”
“如果有问题,也是个很大的问题。”万诚看着他,“大到我们都搞不定,而且会危及自身。”
于坚凝视着万诚的双眼,“这不像是你,老万。”
“我的意思是,如果太子殿下找到了什么,恐怕他自己也有危险。”
于坚伸出了他的左手,面朝上摊开,一道伤疤横穿手掌,“这是我们的徽记。”
龙君护卫的血誓徽章,象征着忠诚与荣耀。他轻声念道:“吾以吾父之名,于吾神与吾王之前,立此誓言:吾将从今日起,尽心尽力为吾王效忠,服从吾王号令,看顾吾王周全,辅佐吾王统领王国之一切事宜,直至吾生命之终结。”
万诚接完:“今日立誓,一生遵从,如有违反,吾将堕入下界,永世不眠!”
“所以,如果真有什么,我们都会站在太子殿下身前。他终将会是我们的王。老万,你资历够老了,都明白的。”
“你是我们的头。这和年龄无关。我会站在你身边,和你并肩作战,任何时候。”
我的兄弟。于坚笑了笑。
“你有发现么,老万,近来陛下龙体渐渐好转了。”他说,“和过去好几个月里相反。”
他想了想,“应该说,是过去一年里,陛下的病情是越来越重,从没有这样好过。而最近几个月特别糟糕。”
万诚说:“安庆是今年三月就任首席御医的。”
“所以我们不能松懈。老万,你要继续盯着安庆。等到老程回来。”
“程丰一旦有收获,就会报回来。他离宫一个多月了,现在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万诚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自从程丰离宫后,陛下的病情就在好转。”
“这是巧合?”
“但愿是。”但听起来万诚并不这么想。“希望老程平安回来。”万诚的这句话里让于坚感到一股寒意。
烧酒能驱寒。
王都的烧酒特别有名,大多数龙君护卫换岗后都很喜欢喝点烧刀子酒,于坚和万诚也不例外。有时候他们会在护卫所自己的房间里,让小宦弄一点来慢慢品尝,聊聊天,消磨时间。但有时候他们则会离开王宫去神沐广场对面的烧锅小屋喝上几杯。烧锅小屋离王宫近,也不知有什么秘方,烧出来的酒味道特别醇香,回味无穷,犹胜宫内,所以护卫团和武卫团的汉子们都是这里的常客。
两人离宫横穿巨龙大道,到了烧锅小屋,还在门外,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酒香。“老万,我这肚子里的酒虫,到了这里就开始上窜下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