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陆飞就被叫醒了。床边的宫妇小心翼翼的,专门强调道:“皇上昨晚叫奴婢一定要叫醒您,奴婢……”
陆飞迷迷糊糊地说道:“我记得。”
初夏的凌晨,仍然有些凉意。被窝里很温暖,何况还有温软的娇|妻在怀,陆飞确实不太想起床;但是不起的话,心里又不踏实,皇权集天下兴亡于一身,君明则国昌,君暗那亿兆百姓就遭了大难了。
稍微纠结了一番,陆飞一咬牙径直先坐了起来。
“夫君……”没藏黑云一翻身搂住他的腿。
“一会我要与诸大臣见个面,迟了会影响诸衙日常办公。”陆飞道,“我先起床了。”
没藏黑云“嗯”了一声,还在半睡半醒之间。
陆飞此时的心境并不太良好,他以为睡一觉就会重生活力,但实际上睡觉并不是休整。此时他做一切,直觉只是保持着一种习惯和惯性。
他把手掌放在没藏黑云的脸颊上,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很喜欢她的脸。陆飞又想:妻子和孩子都是自己的,我努力做的一切,也是我无法推卸的责任。
他遂摒除乱糟糟的感觉,起床洗漱。
宫人送早膳上来,当值的大宦官王方也赶过来了。陆飞让他把今天安排要召见的人、以及要处理的事儿在旁边念。陆飞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公务上……特别是扩大工坊区火器制造规模,征募工匠、建造新城等诸事,这些事都由戴雄负责,事关大局的每一个环节,都十分重要,火器听说已经有流传出去了,这不重要,意料中的事,再怎么防范都是徒劳,只要能保证大唐禁军的火器最先进就行。
王方把写在册上的字读完,挥了挥手,屏退左右宫女。在陆飞旁边俯首下来,悄悄说道:“皇上,奴婢有一件小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飞微微侧目,点头了事。宦官既然都开口了,那当然决定要对皇帝说出来。
王方沉吟片刻,似乎在拿捏言语,然后耳语道:“奴婢听见有人密报,后宫有流言,说……周太后的寝宫里有,有男人,这谣言已经传了有一阵子。”其实这不算事,王方和陆飞都明白这个男人是谁,不是别人,就是皇帝本人,王方把这事当成一个谣言说了出来,是在变着法的讨好,谁不知道周太后和皇帝的关系,早晚得把那个‘太’字去掉,可这满朝文武谁也不会提,皇帝更不可能提,咋提?朕看上先帝的妃子了,现在朕继承了先帝的皇位,就发扬一下风格稍带手把他的女人也继承了吧,这不扯呢么。
“啪!”陆飞一下子把筷子重重地扔在桌子上,脸也拉了下来,。
王方身上一颤,急忙弯下腰侍立在侧。
陆飞恼道:“那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王方忙道:“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奴婢马上叫锦衣卫的人暗查究竟哪些人在胡说八道,全部抓起来听皇上发落。”
陆飞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怒气将带来甚么后果,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朕平素没管后宫,你先问皇后的意思。”
“喏。”王方道,他想了想又道,“皇上,周太后,太后……”
“说!”陆飞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这会,一等就是快一年也没等来。
王方有些紧张的道:“太后有喜了……知道消息的太医奴婢已经让人看押起来了。”
“甚?”
……
万岁殿密室内,贴满纸条的房间,里面只有陆飞和宦官周久之二人。
周久之躬身站在椅子前,椅子上坐着陆飞。陆飞正在说话:“朕来办后宫之事并不妥当,有些事皇后出面为好。朕以为,不能纵容宫人在皇宫里肆意传流言,正好借此事让大伙儿懂点规矩,不然宫人七嘴八舌的,连太后娘娘的清誉都敢诋毁……”
周久之忙道:“皇上所言极是。”
陆飞觉着他已经听懂了,以前因为散布‘女主当政’皇宫里就有人背地里议论周薇,但这事儿不好在明面上大张旗鼓惩罚、否则欲盖弥彰。
陆飞沉吟片刻,把手里枢密使潘美刚刚上呈的治军方略拍了一下,又沉声道:“还得维护好太后名声。周太后的根基在江南,她在江南的声名甚重,朕称帝时,江南的子弟兵功不可没,朕不能让江南的百姓对周太后失望。”
“是,是。”周久之认真地使劲点头。
过得一会儿,他又小心提醒道:“皇上,若要维护太后……恐怕今后真就说不清楚了。”
陆飞道:“就算是古代大帝,从秦始皇到汉武帝、唐太宗,有哪个不被骂的?一个人要想完全没有骂点,实在很难。看淡就好,由着别人说罢,反正朕是不怕骂,骂两句也不能把朕怎样,索性等日不如撞日,这次就一次挑明了,周薇是朕的女人,朕说了算,要留千古骂名,朕担得起。”
周久之听罢忙道:“皇上圣明。”
陆飞心道:圣明可屁!
陆飞忽然叹了一口气。他是很想让这世间公正,黑白善恶分明;可是自己也在为了一些事、完全不顾对错。
……
宝慈殿门口,一行宦官疾步走来。
鬓发花白的清瘦宦官走上前来,仰着头审视着宫门前的人。那守在楼上的一个宦官往下面看了一眼,“哎哟”一声,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飞奔下楼,在墙梯上他一个不慎摔了一跤,一边痛叫,一边顾不得疼,连滚带爬地来到门口。
“周公公!”宦官弯着腰笑着,又因疼痛嘴角一裂,表情十分怪异,“周公公大驾光临,甚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