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心那旖会问出“妈妈今天没有去上班吗”,如果她说是,又担心那旖问“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或者问她为什么。
纪兰不擅长说谎,故而害怕那旖追问,因为一旦那旖追问,她肯定会告诉她妈妈辞职了,但为什么辞职,她却无法对女儿提及辞职的原因。
那些充斥着成年世界的肮脏和恶心,无论是身为母亲,还是作为一个大人,她能做的都是管住自己的嘴巴,和捂住那旖的耳朵。
那旖又比一般孩子聪明敏感,对母亲的含糊其辞,她必然会心生怀疑。
纪兰不愿那旖多想,这不是她这个年龄应该知道和要去面对的生活压力。
万幸的是,那旖并没有追问,只是比往日更加粘人,更加听话。
早上温度略低,晨雾还未完全消散,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藏在云层里,吝啬对大地的普照。
今天的天气预报,多云转小雨。
七点,老梧桐树下,一群老头老太太正在晨练,上班的年轻人嘴里叼着包子油条悠哉哉走出院门,背着书包的小孩嘻嘻哈哈边跑边闹。
每个人都在重复昨天,却又在创造完全不同的今天。
下楼的时候,那旖去敲了桑家的门,结果陈婆婆说桑月月他们已经去学校了。
往日里,因为是赵春花接送那旖,桑月月和她两个哥哥都不敢,也不愿意和那旖一起上上学。
因为赵春花和陈婆婆关系不是很好。或者说,赵春花和院里每个老邻居的关系通通止步于“战友”,而陈婆婆性格温和,从不与人红脸,在言语上就一直被赵春花欺负
自己奶奶被欺负,桑家三兄妹自然看赵春花左不顺眼右不顺眼。
纪兰骑着单车,那旖坐在后座抱着她的腰。
早晨的风有些凉,那旖贴着她的后背,感觉到温热的温度从她身体里传出,暖暖的,很舒服。
今天的那旖有些出乎意料的安静,骑了一段路,纪兰偏头看了她一眼,只看到一颗温顺的小脑袋。
她捏着单车把手,目视前方,晨风把她的声音送到那旖耳中。
“那那,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妈妈都有些不习惯。”
那旖两只小手攥着她的衣服,轻轻摇头:“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为什么不说话?”
“高兴。”
纪兰一笑,柔声问道:“高兴妈妈送你上学吗?”
那旖小声道:“嗯。”
纪兰脸上露出笑来,心里却有几分苦涩。
她自觉已经够关心女儿,只要有时间都陪在她身边,她尽力做好一个妈妈的责任,甚至想要帮大勇尽到当爸爸的责任,但因为工作时间长,属于她的个人时间实在不多,她想陪她长大,却也只能在每天晚上下班回家后,驻足在她床头,摸摸女儿那张被时光催熟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