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佳月便道:“既然他退亲退地有理,又躲到江陵作甚?”
语气很有些不以为然。
“哎呀,妹妹,你还小,哪里懂这些?”李训家的两眼发亮,微黑稍胖的两颊发红,“休妻有七出,哪一条里面写了‘丑出’?咱们四爷英俊风流,娶了个丑媳妇岂不是叫天底下人笑话?自己心里也不快活。”
夜里对着那样一张脸,还能有什么兴致?
她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说一千道一万,其实并不在于人家有没有挟恩求报,而是无盐之过。”蒋佳月冷哼一声。
“什么之过?”李训家的不解。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也不知道被退了亲事的那个姑娘现在如何了?”
李训家地不以为然道:“她呀,一哭二闹三上吊呗!还能有什么新鲜花样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她那个模样,便是去金銮殿上头哭,皇帝老子也得夸咱们四爷退的好!”
蒋佳月听罢,忽然觉得意兴阑珊,显得自己可笑起来。
有什么可辩的呢?
她默默敛了情绪,在心底将这桩事深深记下了,面上什么也没带出来,问道:“那为何说陆……四公子最难伺候?”
“哎!”李训家的一口气将茶水喝干,颇有些自怜自艾道,“咱们四爷是国公爷的老来子,又是嫡支,三爷身子不好,以后国公府是要四爷来顶门头子的,国公府如此显赫风光,国公身份又贵重,你说该有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尽了天法子往四爷跟前凑?”
“哦。”蒋佳月应付了一声。
她年纪小,李训家的只当她没开窍,也不在意,自顾自道:“不光外头那些妖三佻四地,光咱们府里,十个里九个都想去景萃院伺候,不说旁的,只要四爷多望一眼,那也是个福分,也有个盼头不是?”
“嗯。”蒋佳月淡漠地点点头,心道这些乱七八糟地和他陆长风难伺候有什么关系。
只听李训家的又道:“可是咱们四爷打小什么模样地没见过?那眼光高着呢!一般人儿那是连根头发丝儿也别想见着,就算那模样俊俏地,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
所以……这就是“难伺候”的意思?很难去伺候他?蒋佳月不置可否。
“且咱们四爷从小娇生惯养,从老夫人到夫人,都捧在心尖尖上的,什么苦头也没吃过,到哪儿都是众人捧着,脾气自然也大,一个不顺意,打了骂了事小,还常撵出去发卖呢!”
李训家的说完,又想喝水,看看空了的碗底,“妹妹,你这水还没动吧?”
“没喝是没喝……”蒋佳月看一眼自己的碗,正要起身去给她倒,李训家的却已经拿过去“咕咚咕咚”喝了。
蒋佳月盯着她上下滚动的喉咙和缺了一小块的碗底,苦笑一声。
若是这件事,谁还能比她更清楚陆长风的难伺候?
头一遭见他,就发卖了个丫鬟,转身又好心给了自家老参。
再后来,一时满脸不耐,一时热心请医,一时又冷嘲热讽地,与其说是难伺候,倒不如说是喜怒无形,性情善变吧?
或者就如李训家的所言,是霸道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