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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神内时雨腿一软,坐在地上,身子发颤,啜泣,眼泪一颗一颗,在眼眶里打转。
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举起了剑。但是……一看到菲丽卡身边的斑斑血迹,她的心更疼,疼得在她的记忆中烙下一块鲜明的印记。
她害怕,害怕姐姐真的会死去,害怕自己失去在这里最后的温存。如果这样,姑姑要怎么办,她只有姐姐这么一个女儿……如果这样,那姐姐为了摧毁日界所做的一切努力,意义何在……
太多太多的念头在一瞬间涌上来,半晌,她又用力闭了闭眼,努力压下繁杂的思绪,抬起手,含泪轻声吟唱咒语,施展自己所懂得的治疗系魔法。
治疗系的魔法也是魔法学校的必修课,为了大家能在平日里应对不时之需。希望姐姐活下去的意志,战胜了心中的迷茫和忐忑,伤口愈合的速度虽然缓慢,但在星星点点中,她还能捕捉到黑暗中的微光。
上杉菲丽卡方才根本来不及抵挡江冽尘身上那股爆发出来的能量,被他掐得几近窒息,她就是他手中根本不值一提的生命。他刚才的力道就是要将她揉碎,碎成这浩瀚天地间最渺小的尘埃。
但,连她自己也感到意外,在她已经一只脚被拖进了地狱时,她所体会到的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反而是对时雨的担忧。如果自己真的就这样死了,那独自被留在日界的时雨又该怎么办?她还能撑得下去吗?今后她又会受到怎样的折?
时雨……一想到妹妹,她迅速从痛苦中缓过来,看到时雨脖子上的伤,鼻头一酸,替对方轻轻揩去泪珠,指尖释放出魔力,点点光芒温柔地抚过伤口,抹去那道道青青紫紫。
房间里只坐着她们,这个世界再没有父母能为她们撑起保护伞,再没有搭档能给予她们温存。黑暗铺天盖地,又再度震荡起来,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神内时雨一下子软在姐姐的怀中,泪如泉涌。
上杉菲丽卡紧紧护着妹妹,柔声安慰:“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同伴,没有违背原则。你很勇敢,小雨。”
那句话就是一个章子,一面旗子,无论如何,她需要肯定,需要有人站在她的身边。此刻,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了。能和她站在一条线上,比什么都用。
神内时雨点点头,依偎着菲丽卡,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敢……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这么做了。有一天为了自己重要的人举起了剑,刺向敌人。
上杉菲丽卡轻轻拍拍时雨的背,无声地告诉她——我们就在彼此身边。神内时雨才又触碰到那丝熟悉又亲切的温暖。
拥紧怀中的妹妹,上杉菲丽卡暗暗将自己的决心托给刚刚见到的光芒。
小雨长大了,两度在危急关头为了自己挺身而出——早已不是那个需要自己和时泽护在身后的小姑娘了。
如果这一刻,真的要有什么承诺,要有什么誓言,那就是——一起平平安安的。阵营的任务还没完成,时雨还没有脱离恶魔的掌控,恶魔的窝还没被捣毁……很多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做到,绝不能在此屈服。
时间滴答滴答,雨点淅淅沥沥,一分一秒,静静地流逝。上杉菲丽卡抱着时雨,给予妹妹自己全部的温暖和依靠,一步步思考着,接下来的棋子该怎么走。
和江冽尘的对抗与周旋就是一场博弈,这之后如果什么都不做,一味僵持,怕是改变不了什么。既然横竖都是险境,那不如拼一把,先迈出下一步,试着往上走,抓住黑暗中那缕微弱的光。
他手上沾的生命已经消逝,无论怎样懊悔都挽不回,就算是无心之过,也绝不可能摘得干干净净,她也不想为自己的不慎、为自己的周旋不力而酿下的错开脱。
日界必须捣毁,江冽尘必须s,她相信身在外界的朋友们,也在全力谋划这场ts后的应对之策。那么在这里,自己还能不能做点什么?至少先让他无处安放的仇恨有个栖身地,暂且缓和。
还有他刚才对时雨说的那些话……上杉菲丽卡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牺牲的人是自己,也绝不能是妹妹。
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如果有一天,她们不得不放开彼此,自己必须离开,时雨才能在日界平安地活下去,坚持到与同伴会合……那自己会将手上所有掌握的情况一一告知妹妹,把手中的情报全都交托给时雨,哪怕这些东西暂时无法传回月界,她相信日后也能对时雨和同伴们有用。
现在的她们,就像在将断的吊桥上行走,若这一步走不对,连时雨也会就此丧命。
等妹妹安静些,她才决定把自己的策略说出来。
“小雨,我们下一步棋,去和他谈谈。”
神内时雨还沾着泪珠的睫毛轻轻颤动,就像旷野里被露水打湿了翅膀的苍白蝴蝶。她努力撑起疲弱的身子,明眸里还泛着迷蒙的水汽:“谈什么?”
上杉菲丽卡扶着时雨的肩,耐心的开导她:“想想看,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服他?”
“那个……”神内时雨思考片刻,叹了口气,“姐姐,我想说的那些东西,他会懂吗?”
上杉菲丽卡见时雨的发有些凌乱,顺手为她轻轻挑开,拨到耳后:“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不妨把话摊开了说。哪怕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哪怕他不懂,都把该说的说出来吧。试一把,就算他不懂。勇敢点儿,我在你身边。”
神内时雨一点点整理着思绪,凝视着菲丽卡,尝试着说出自己的答案:“我想说,为什么我不属于他,为什么我不要权力和地位。还有……还有我们的故乡,虽然记不清了,但,我好像能感觉到那是个很美好的地方。我想跟他说,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不是只有残酷和丑恶。”
声音开始还是轻轻的,缓缓的,但随着她的答案越来越清晰,声调渐渐上扬。
上杉菲丽卡扶住时雨的肩:“嗯。但是,这么说,是不是还不够?”
神内时雨困惑地抬起头。
“要说服他,恐怕还得站在他的角度。”
“姐姐,那该怎么说?”
“我想明白了,他是个恶魔没错,但能给你荣华和权力、地位,并不是在w辱你,而是想拿出他的诚意,给你自保的能力,把你留在身边。荣华就是他的诚意,是他自认为最好的东西,但是,他没有想过,你需要的,不是荣华。我们的追求和他不一样。他也许就来自一个古老的f建国家,生活的时代和我们千差万别。要不要试一下,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