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锐烦死他了,调转方向往他屁股上猛踹几脚,然后跳开老远,根本不想和他纠缠。庄忖羽还没消气,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抓一把针朝方锐扔过去。方锐被他这种神志不清的幼稚行为逗乐了,对颜寂说:“颜寂啊,咱队里不兴养猴子,我说真的。”颜寂总算走到茶几对面,先是指着沙发上的针,说:“我们不会因为被扎到而难受到哪里去,但你在放这根针之前有没有想过后果?有没有想过自己是否能承担这个后果?”庄忖羽爬起来,胸口起伏不定。“想赢要靠实力。”颜寂垂眸看了眼地上的针,“现在,把东西捡起来。”方锐哼了声,“他听得懂大道理嘛。”没想到庄忖羽还真被说动,不发一言走到方锐面前,而在那零点几秒的对视中,方锐突然反应过来,往后撤一步。庄忖羽果然没安好心,借着弯腰捡东西的姿势撂住了方锐右侧的小腿,看他的样子本来是打算直接钳住双腿把人撂翻,可惜他低估了特种兵的反应能力。胃一抽一抽地难受,他实在是没劲儿接着闹了,计划失败后他撑住膝盖艰难地直起腰,自己坐回去,拿起剪刀继续剪线头,勤勤恳恳的动作挡不住浑身怨气。方锐见庄忖羽面色发白,有点不确定地低声和颜寂说:“毕竟是个富家少爷,细皮嫩肉的,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饿这么多天会不会…出问题啊?”颜寂动动嘴唇,“心软了?”方锐“嗤”一声,“我心软个屁,我是怕你把人家司令的宝贝孙孙折磨坏了,到时候怪罪你。”庄忖羽正竖着耳朵听呢,心想方锐也没那么赖,接下来颜寂就应该识相地放他去吃饭,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惜颜寂的存在好像就是刷仇恨度的,他不仅要方锐和他出门说,还在出门前再次强调:“我刚刚看了,你目前只有二十针是合格的,现在是七点四十,如果你认真做,十点还能吃到饭。”他们出门不久,庄忖羽还不死心,跑到门上贴耳朵,想找机会溜出去,然而颜寂和方锐一直戳在外面,他能听到交谈声,却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就这样,庄忖羽真的穿了一晚上线。颜寂出去之后没回来,是方锐来检查的,庄忖羽一边打呵欠等方锐检查,一边有气无力地问:“行了没?”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但庄忖羽总觉得方锐从进门起,看他的眼神就不大对劲,非要形容的话,就像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非要来点铁汉柔情,满眼恨铁不成钢的…慈爱。庄忖羽一阵恶寒,忍不住站起来走开几步,又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双眼含泪道:“我他妈已经饿过头了,晚饭我不要了,并入明天早餐给我多吃点,这要求不过分吧?”方锐正讶异这家伙居然真把一百根针穿好了,甚至想表示一下赞许,毕竟自己从前还是个兵蛋子的时候,第一天做这种训练也只穿了七十根,那时候还是全队新兵里的第一名。他抬起头又看了庄忖羽一眼,只见庄忖羽好像被吓到,往门口又挪了几步,始终和他保持距离,见他没拦着,丢一句“我走了”就跑没了影。庄忖羽冲出大门,回头匆匆看一眼,见没人追出来才放缓脚步,拍拍身上的灰,一步并三步往宿舍走。从办公区到新兵宿舍,中间会依次经过食堂、射击馆、格斗场,以及一块灰色区域。庄忖羽把那里称作灰色区域并不是因为那一栋矮建筑是灰色,相反,那栋建筑算得上是整个风海基地里外观最精致的,靠山面海,但其方圆几里内只有平整的草皮,没有任何功能性设施,平常也从来没见谁去过那里,像禁地一样。但现在,那里站着个人。庄忖羽光靠背影轮廓就能认出来那是颜寂。风被白色烟雾具象化,在他身前形成细细一条带子,庄忖羽慢下脚步,从远处侧面去看。颜寂正从唇畔取下烟蒂,手指轻轻夹住,腕骨抵在腰胯的位置,烟蒂停在半空静静燃烧。不多时,他又稍垂头,轻轻衔住滤嘴,指尖有些许火星飘转着下落,在灰烬中消失不见。庄忖羽看得出神。视线像被烟头黏住,往上看到偶尔露出的齿列整齐干净,往下看到由指缝到手腕的不规则阴影。原来烟还可以抽出这种感觉,少了粗粝,平添落寞。庄忖羽搓搓指腹,看了眼颜寂身旁的矮小建筑,又去瞧颜寂口中那一小截烟。他一般不碰烟,除了心情特别差的时候,但此刻莫名来了瘾。“喂,小王子你怎么还没回去!”远处方锐朝这边走来,本来是找颜寂,结果倒先看到早跑没影的庄忖羽鬼鬼祟祟杵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