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寂低咳一声,偏头看向他,有些气虚道:“你是军人,实事求是该是你的本分。”林烊东抿唇不语,颜寂脸色忽变,复又垂下头去。大抵是他的干呕声听起来太痛苦,又或者是林烊东到底对他还有几分疼惜,这场对话无疾而终,林烊东上前扶住颜寂,在他吐完后送他坐到会议室的沙发上,僵硬地问:“不去休息间躺会儿?”颜寂摆手,撑着太阳穴不想再开口。休息间的床实在太硬,尽管庄忖羽离开前把自己那间的床铺和被子都搬到他床上妥帖地垫在一起,他躺了十几分钟还是觉得身上不适更甚,想好好休息只有等晚上回招待所,然而这些他都不认为有必要让林烊东知晓。方锐等人进来的时候气氛就是如此僵硬,几人喊了声“政委好”,方锐急着到颜寂身边询问他的身体情况,还喃喃道:“上午还好好的。”颜寂无意让林烊东难堪,勉强站起身回到电子沙盘旁边。杨琦正在接通赛场信号,不多时,电子沙盘上现出比赛实况,象征着风海队员的蓝色圆点三三两两散布在赛场西面的一处深谷中。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分钟,这段时间是预留给各队测试通讯信号的,频道里队员们按顺序报数,随后轮到颜寂进行简短发言。一切准备就绪,杨琦比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就在出发的哨声响起前,颜寂接到来自庄忖羽的私人通讯请求。他太了解庄忖羽黏糊的个性,本着早接通早让庄忖羽收心的目的按下了同意。“媳妇儿,我有预感我们会赢。”通讯一接通,庄忖羽摩拳擦掌的模样几乎瞬间浮现在颜寂眼前。颜寂面无表情,没回他。“中午休息得好吗?”“不要闲聊。”“等等,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吧?”“嗯,”颜寂无奈,“专心比赛。”“我现在告诉你是什么事吧?”颜寂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催促道:“说。”几秒后,站在颜寂对面的林烊东看到颜寂忽然眉峰低压,嘴唇微动,一副怒意隐忍未发的模样,同时颜寂身旁的梁骞碰了碰颜寂的胳膊肘,问他,“怎么了?”哨声响起——颜寂闭了闭眼,切断通讯,缓缓摇头。庄忖羽居然要他在比赛结束以后陪他去一趟巫山。说法很文明,内容很气人。颜寂又捏起了眉心,他绝对不会让梁骞他们知道,风海本次比赛的中坚力量是靠满脑子黄色废料驱动的人物。好不容易放下手,他又注意到林烊东还在看他,于是不得不低头去看沙盘上闪动的光点。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林烊东不批庄忖羽的政审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如果现在换做是他去批,他有十足的冲动写下几个大字——思想不端。这天夜半下起了雨,雨势不大,只是连绵不断。轮守会议室的梁骞正专注地看着电子沙盘上队员们的动向,此时门被敲响,门缝间露出颜寂垂头收伞的剪影。梁骞望向推门而入的人,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颜寂把伞搁置到墙角,见梁骞一脸疑惑,并未做解释,而是问:“一直下雨,那边有在做地质监测吗?”梁骞点头,“没有异常。”颜寂点点头,走到电子沙盘旁边,上面的蓝色动点正呈三角队形朝目标地区迅速移动。地势原因,他们此程要翻过两山一丘,其中第二面山崖最为陡峭,植被稀疏导致崖壁的土层更加稀松,可供踩踏的石块随时会位移,极大增加了攀岩的不确定性。颜寂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电子计时器,距离哨响过去了十三小时零七分钟,风海成员已经到达第二面山崖正下方。颜寂抬手,正打算接通通讯,公共频道里忽然传来庄忖羽的声音,“梁骞,我想绕个道。刚刚我去左边探过路,那边有大型动物生活过的痕迹,不少犁开的路,而且地势较缓,雨天稳妥点。”张余行表示反对,“雨又不大,庄忖羽你怕什么?”庄忖羽的声音明显烦躁起来,“这里最近正是雨季,现在雨虽然不大,但这个月你知道下了多少场吗?你摸摸这些土,又湿又软,爬到中途要是滑坡塌方怎么办?”张余行没出声,估计是在探查土质,颜寂挪开本打算接通讯的手,朝梁骞比了个手势,示意梁骞不要让那边知道他在场。过了几分钟,张余行再次发话,“确实有这个风险,但你刚刚去那边探路也没走全程,万一改道那边中途路断了,或者要和野生动物打遭遇战,折返回来时间成本太高。”庄忖羽很快说:“你知道我们占领营地的第一标准是全员集结吧?爬这里,伤着一个,耗费的就不只是绕路的时间了,如果从那边绕过去,中途也许还能找到山洞休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