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令之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乌桓此次共调集五万兵马,乌延、苏仆延各占一半,至于北方防备鲜卑的事情则交给了丘立居,由他出面说服难楼共同出兵低于鲜卑轲最、慕容部的攻势。而关系最重大的素利不知与夫余达成什么协议,竟然调动主力压向中部鲜卑,以致慕容部不敢轻举妄动。同时,与难楼、匈奴接壤的日律推演受到双方压迫,动弹不得。唯有置鞬落罗派出三万骑兵,却无法给乌桓造成影响。
事后,每当念及此出,高勇都要大呼幸运。自己的诱敌之计导致公孙度的轻举妄动,其后夫余、乌桓连锁反应,又带出草原几大势力的牵制平衡,一时间剑拔弩张又平和异常。弄来弄去,自己的事情还得自己解决。
乌桓兵突破卢龙岭到达令支城的第一天便发起疯狂进攻,那时李政尚未赶到。令支县令潘严、县尉彭呈与乌桓已经是老朋友了,经历过几场大战,已经积累一定对敌经验。去年平安无事,潘严特向郡府申请一笔资金用来加高加固城墙,并修建角楼、门楼,尽最大可能提升令支防御力。如今,令支城墙高达三丈五,城墙内侧修建许多储藏滚木擂石和烧油的房屋。
此次探知乌桓来袭,先于卢龙岭设寨阻击,为集中百姓争取时间;后于沿路放倒树木设置路障,延缓乌桓进兵。
县府所作的一切最终有了回报,乌桓第一次攻城最为猛烈,看着过万骑兵和步兵喽喽怪叫着冲过来,任何人都会感到紧张。就算经历几场大战的潘严与彭呈也是一样心脏砰砰乱跳。守卫令支的仅是几个预备役团和令支的警备部队,全部加起来勉强凑够一万人。这些人在军官的指挥下,不断地放箭、投石、倾倒滚烫的热油,最后以伤亡三千余人的代价将乌桓击退。
乌桓大营内,乌延愤怒的喉道:“废物!草原勇士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三年了,不曾攻下一座城池,是敌人厉害了?还是你们软弱了?去年没能劫掠,你们都嚷嚷着要来。好了,这次来了,怎么一个个全蔫了!乌亚律其,你不是要报仇吗?怎么打了一天还没有攻下?前年便是这样,倘若今年还是一样……”
乌亚律其扑通跪倒:“若是还攻不下来,请大人治重罪!”
苏仆延嘿嘿笑道:“别生气,气坏身体白便宜了那个高勇了!这令支城不出两天定可攻下。嘿嘿,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机会,绝不能轻易放过!”他的身后,赫塔古目露凶光,似乎在等待什么。
李政于当晚率兵进入令支,而后立刻动员全城百姓准备抵抗。对战的双方实在是太熟悉,包括将领、战法、战力等诸多方面。此次,乌桓建造更多的大盾、云梯,充分利用上次大战时学的经验,高举大盾靠近城墙,而后向城上放箭,步兵趁机攻城,骑兵于后方骑射。
这种战场没有任何计谋可用,只有以命搏杀!李政带来的一千轻步兵全部投入战斗,与那些为了报仇而疯狂冲来的乌桓人战斗。乌桓人见惯了汉军弩箭,反正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反倒变得无所畏惧,仗着自己人多不断强攻。他们手中举着更大的盾牌、拿着更锋利的刀剑一步步爬上城墙,小心翼翼的躲开石块、木头的攻击,再一跃登城与守军肉搏。
乌桓人的数量太多,如蚂蚁般涌上,只要有一个地方出现缺口让他们爬上来,随后会有大批乌桓兵顺着那个缺口不断地涌上。李政带领亲兵只能不断的封堵缺口,看到涌上城墙的乌桓兵越来越多,李政只得命令轻步兵结阵抗敌!县尉彭呈成熟许多,带领警备队的好手协助李政厮杀,用血红的战刀实践着自己参军时的誓言。县令潘严也累得半死,一边安抚激励百姓,一边运送救治伤员,还要组织兵力支援守城。
双方的箭矢布满天空,城墙上满是血迹和油污,城墙下堆满了各种肢体和尸体。因为燃烧而产生的大量浓烟笼罩着令支城。守城士兵不停地挥刀砍杀,受伤的被立刻台下城墙。结成绞杀阵的轻步兵一次次将乌桓压了下去。这漫长的第二次攻击足足打了一天,直到天黑,乌桓才不甘心的退了回去,留下数千具尸体。守城的预备役人员伤亡继续增加,战斗减员严重,仅剩下六千余人!伤者被抬到城内百姓家中养伤。接下来的几天,李政从未离开过城墙。残酷的战斗让这位年轻的小伙子凭空老了十几岁,胡须邋遢,身上也多出十几道伤疤。
没有了丘立居的威胁,公孙瓒调集大兵压境,使戏志才再也无法派出一兵一卒支援。连日的消耗让守城士兵锐减到不足五千,轻步兵包括勤务兵在内尚余六百人。
三日后,黄忠来到令支城外,看到城外大片的乌桓营寨,心中松了一口气,因为城池还没有被攻下!一人一马一柄黑刃刀毫不犹豫杀进包围令之的乌桓营地,乌桓守营士兵看到敌方将领竟敢杀进,纷纷骑马前来围堵。黄忠毫无惧色,在乌桓前来围堵的士兵之中来去自如,砍杀几十人后进入令支城。
此刻,李政已经浑身是血声音嘶哑,看到黄忠后第一句话:“主公那边有没有抵挡住公孙度的进攻?”
黄忠大为感动,这才是真正的汉子!真正的军人!黄忠扶住他的肩膀高声说道:“弟兄们!我们的高太守已经率军打退公孙度的辽东联军,如今更已占领大半个辽东郡,三五日后定可攻占襄平。不出十日,玄菟大军便可以前来支援!我们一定可以坚持到最后的胜利!”
李政听到高勇已经攻入辽东郡境内,大声欢呼道:“听到了吗?再坚持几天,我们一定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
“取得胜利!取得胜利!”
之后,每天都是苦战。乌桓好像也知道公孙度处境不妙的消息,遂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全力攻城,每一次都是三四万人的狂攻,而城外,其他地方赶来支援的乌桓兵马也越聚越多。黄忠和李政率领令支军民进行殊死抵抗,连续击退十余次进攻,消灭乌桓近两万人!而自己也损失严重。到第九天,还能作战的人不足四千人!而这四千几乎是城内所有能够站起来的男人了!
乌延与苏仆延已经达到崩溃的边缘,一向嘿嘿笑的苏仆延也已怒容满面。乌亚律其、赫塔古这两位大将也各自挂花。营帐内鸦雀无声,一个个低着头沉默不语。
苏仆延冷笑道:“***!汉人怎么了?一座令支城打了三年,三年啊!到现在还没进过城!早知道还不如进攻宾徒。”
乌延盯了他一眼,流露出一丝不满。这时,帐外本来一匹快马,“报!夫余国送来消息,公孙度已兵败被杀!”
“什么?”帐内众人同声惊吼。苏仆延扑通坐了回去,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会?公孙度可有十一万兵马!怎么还会兵败被杀?”
乌延喘着粗气道:“见鬼了?这个高勇怎么这么厉害?三年了,小小的令支怎么就打不下来?”
几处布条包裹的乌亚律其突然跪地:“大人,请给属下最后一次机会!明日一定拿下令支!”
身上也有几处伤口的赫塔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人!请在多等一天,那高勇决不会这么快感过来!”
乌延与苏仆延对望一眼,同时咬牙道:“好,明天最后一天!拿不下令支提头来见!”
最后的第九天,乌桓向守军所剩无几的令支发起了最后一次猛烈的进攻,集中剩余的全部六万兵马进攻令支四门。乌桓明白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几天对战早已将血腥激发出来,一个个红着眼奋力攻城,扛着巨盾冲到城墙下,仅在北门就架起近二百架云梯。乌桓兵如疯狗一般,除少数警戒的骑兵外,其余所有的人都下马改用并不擅长的步战。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李政对黄忠道:“黄校尉,看来乌桓是铁了心要攻下令支啊!”
黄忠冷笑一声:“就凭他们?也配!只要坚持到明天,援军一定能够到达!”
李政看着潮水般涌来的乌桓兵对黄忠说道:“今天是最关键的一战!能与黄校尉并肩作战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黄忠哈哈一笑说道:“好!能和李校尉并肩作战也不虚此生啊!唉?李校尉,你姓李,是不是……”
李政摇摇头说道:“黄校尉误会了,实不相瞒,在下乃是赵国李牧李将军的后人!世代都与这北方蛮族作战!家父也曾在边军效力,几年前外出执行任务,便再也没有回来!”
黄忠说道:“好!李牧乃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今日让你我好好杀杀这帮常年袭扰我大汉百姓的异族畜类!还记得那两个敌将吗?”
李政笑道:“当然,前几天打得不过瘾,那个乌亚律其真够有种,砍了他几刀居然还不死心,天天第一个登城!”
黄忠抚摸着黑刃刀说道:“另一个叫赫塔古的可差远了,连着两次被我劈了后,再也不敢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