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又不像韩三娘那般对他情根深种。冷酷无情不是什么缺点,权贵联姻不需要真情,能和和气气、举案齐眉地过完一辈子便再好不过。
但前提是联姻的两家永远处于同一阵营。沈煜是皇帝打压世家的一把利刃,姜家作为世家之首,就算如今暂避锋芒,用不了几年也会和沈煜正面交锋。
联姻求和终归只是暂时的和平。就像历来史书上记载的和亲公主,一旦利益失衡,战斗的号角从不会因顾及她们的处境而不被吹响。
她沉默了片刻,正准备出声接话之时,敲门声倏地响起。
主仆两人同时一顿。此刻已经是深夜了,适才锦瑟还劝她熄了灯早些休息。何人会在此时造访?
姜韫让锦瑟去开门。她琢磨着八成是姜韬又在外面惹了祸来负荆请罪,好让她来替他收拾烂摊子。
却万万没想到来人竟是父亲姜禄。
姜禄披着一身的寒气进屋,面上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
姜韫压着心里的疑惑,给他倒了杯热茶,见他官服还未褪,顺口问了句:“父亲才下职吗?”
姜禄颔首,也不对她多言官场之事,在半杯热茶下肚之后,才缓缓开了口:“你回关东吧,明日就动身。”
姜韫很是吃了一惊。
“您说什么?”
“回老宅,那边还有三房四房的人能照应你,对外只道你染了急病回乡养病去了。你既不愿,便不嫁。”姜禄还是往日那般四平八稳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叫姜韫几乎不认识他了。
“您在说笑吗?两日后便是大婚。皇帝金口玉言下的圣旨赐的婚,姜家要担抗旨不尊的罪名吗?”姜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告病回乡的法子她早在刚下圣旨的时候便想过了,根本行不通,皇帝不是傻子,沈煜更不是。
姜禄却仿佛下定了决心,目光复杂:“你先离京,出了什么事,有为父担着。”
姜韫沉默了好半晌,又连连发问:“朝中又出了何事吗?沈煜对姜家下手了?户部涉案的考功司员外郎不是已经被革职入狱了吗?还没结案?”
姜禄哑口无言。
“到底发生了何事?”姜韫有些急躁起来。
“是我大意了。”姜禄眸光晦暗,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又道,“永平侯此人狠辣果决远超我预料,野心勃勃,行事不留余地……会是姜家日后的劲敌。你嫁过去,夹在中间,日子不会好过。”
姜韫怔然失语。
他考虑的竟然不是这桩婚事对姜家、对他的仕途的影响。
如若只考虑利益得失,让她此时嫁给沈煜无疑是对姜家有利无弊的。至少成婚的头几年,沈煜再怎么不留余地也要给老丈人一些薄面,如此姜家便能积攒实力,日后得以与其抗衡。而她则注定成为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