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甚至忘记催动真气,去抵挡寒冷的雪。
鹅毛般的雪花没多久便铺满他的头顶,乍看上去,他仿佛所有头发都成了白色。
“陆痴的实力,绝对凌驾于六重天之上,而你给我说过,那噩兆是你爹曾经的朋友,我在想,他们有没有可能,来自一块你我丝毫不了解的大陆?否则,他们怎么可能做出逾越了几千上万年铁律的事情?”
肖双阳伸出手,抓住了一块拇指大小的雪花。
可雪花易逝,等他撑开掌心时,已变成了一抹清水。
“我进入六重天已经一百多年了,摸到七重天的门槛,也近八十年,几十年如一日,是一种很痛苦的事情,特别是对于我来说。
我是天才,整个修行史上都少有的天才,三十岁不到,我就步入了五重天,三十岁刚过,更是一跃来到了六重天。
顺风顺水翻了五座山,我以为自己会很快翻过第六座,并爬上第七座山,成为历史上的第一人,但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肖双阳再次伸手去抓飘来的雪花,仍旧转瞬即化。
“进入六重天以后,修行的难度大大增加,我几十年如一日的刻苦清修,但相较于前三十年,我长进得非常慢。
当然,我跟其他六重天的朋友交流过,他们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这种感觉就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头上,让我们寸步难行。
我爱喝酒不假,爱游玩也不假,但我的努力,也是真的,再苦再难,我都没有放弃。”
肖双阳说得动容。
身子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我一直以为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再次启程开始爬下一座山,可八十年过后,我发现自己竟然毫无长进。”
肖双阳忽地侧头望向陆天明:“人有几个八十年?”
陆天明知道,这样的问题并不需要回答。
他也没有打扰正在难过的肖双阳。
沉默须臾。
肖双阳将目光移到身前厚厚的积雪上。
“雪一直在下,但却永远都只能堆积到这样的高度,实在是令人心生绝望。”
他踏前一步,踩入刚刚没过脚踝的积雪。
“无论再如何绝望,我都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于是我来到卧虎藏龙的京城,看能不能遇到一个厉害的对手,胜也好败也罢,我必须让我体内的鲜血重新滚烫起来。
然而当真正遇到这个对手的时候,我才发现任你百般手段千种办法,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肖双阳抬脚,将没过脚踝的积雪扬起。
“他最后就这么轻飘飘的走了,我却丝毫没有追击的勇气,因为我很清楚,他一定比我强,而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玩偶!”
说到这。
肖双阳低头沉默。
然而旁边的陆天明,却听见有一种看不见的名为骄傲的东西碎了。
雪越下越大。
两人一动不动。
直到雪水融化后的冰冷浸透衣衫碰触到皮肤。
陆天明这才回过神。
“或许北洲修行者无法突破六重天的铁律,不是因为个人,而是因为其他东西?”陆天明轻声道。
“恰恰不是因为个人,才最令人难过。”
肖双阳抬起头,眼里黯淡无光。
“某种禁制?某种诅咒?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都应该感到悲哀,因为我们就像被圈养的牲口一样,任人摆布,任人操纵,你志坚行苦来到的终点,兴许也只是别人的起点罢了。”
陆天明觉着肖双阳酒喝得太多,思考的东西也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