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颜色却好,衬得县主真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了。&rdo;霜黎将我推至妆台前,一边帮我顺理长发一边笑道,&ldo;依县主这个年纪,发式多梳得双髻,轻巧俏皮,可使得?&rdo;
&ldo;你手巧,倒由你,只别太重吧。&rdo;我只顾玩弄台上排开的那些首饰,口中随意,也不定心,&ldo;也见后宫那些娘娘贵主,整得高髻入云,珠围翠绕,一日下来竟不脖子疼得慌?&rdo;
&ldo;呵呵……&rdo;霜黎被我逗笑,直咬住嘴唇点头,&ldo;霜黎明白了!&rdo;
此间无话,我对着铜镜见得霜黎一双纤手在我发间穿梭,如飞蝶一般上下舞动。她将青丝分成两股拧转,各用一条靛青发带缚之,然后从下反绾于头顶,便就成了,曰为&ldo;反绾髻&rdo;。
如她所言,此发式果然轻便灵巧,也不造作张扬,连饰物也只左右点缀了两枚细钿。其后便是施妆,依着衣服发式,倒也不用太重,只傅了薄粉,略扫了眉毛,于眉心贴了朵花钿了事。
&ldo;这样走出去,谁还认得是先前那个县主?快起来看看!&rdo;
妆饰完毕,霜黎比我还要兴奋,赶忙就拉着我站起来,又让人取了面大镜子来。我也瞧着也越发不像,竟真是变了模样:云发丰盈,浅黛双弯,眼底如醺,肌肤雪白,两点笑涡含情动,一袭碧纱透春来。
&ldo;这镜子……有问题吧?&rdo;我愣道。
&ldo;噗嗤……呵呵呵……&rdo;包括霜黎在内,所有的人瞬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ldo;是你看着打扮起来的,怎说是镜子有错?呵呵……县主,这就是你自己啊!我上次还说要过两年,如今便只换个衣裳就了不得了!&rdo;
霜黎捂唇戏笑,揽住我又将我往前镜前推了推。我心中仍有些信不及,这般清丽脱俗的形象怎会是我呢?
不等我习惯这副新模样,时辰已至辰时。陛下此时正在前朝含元殿接受群臣朝贺,而我这般女眷则应依礼去皇后的蓬莱殿拜见。
这是我入宫近三月来初次去见皇后,除了知道她无子少宠,也闻知她素来待下有恩,故而心中有个计量,便不算忐忑。
&ldo;这个披帛怎么那么长啊,比裙子还长,走两步就踩着,快绊死我了,能不能不要啊?&rdo;没到半路,我就开始原形毕露。这宫装上的披帛轻盈飘逸,虽增加了美感,于我却着实累赘。
&ldo;不能不要,穿戴合度也是礼制。&rdo;霜黎稍显为难地劝道。
&ldo;哈哈哈……你替她在臂上多缠两道便是了!&rdo;
正自为难,却忽见潭哥哥从不远处的廊角走来。他头戴远游冠,外穿绛纱单衣,白襦裙,束革带,垂蔽膝,竟是十分庄重,而一转念,才想他这身必定是朝贺的礼服。
&ldo;潭哥哥这时候不应该在前朝吗?&rdo;我问道。
&ldo;嗯……&rdo;他应声却先不答,只笑着盯着我,片时才道:&ldo;玉羊啊,你这身妆扮十分漂亮,怎么不早这样啊?前两次都见你穿男装,还未问你呢!&rdo;
我摇头,道:&ldo;哥哥不都看见了吗?华服虽美,却很不便。我啊,实在受用不起。&rdo;
&ldo;来,这样就好了。&rdo;他倒极是热心,走近一步,弯腰撩起拖在地上的披帛为我亲自整理了一番,&ldo;日子久了便习惯了。&rdo;
&ldo;多谢潭哥哥,那我先去拜见皇后了。&rdo;我这便要走。
&ldo;别急。&rdo;他拉住我,这才解释:&ldo;前头朝贺已毕,除了太子,诸王都退下了。我想我母亲必在皇后那里,便去一道问安。所以,我们同行吧。&rdo;
这却好,想我毕竟首次拜谒皇后,有潭哥哥相伴,岂不更加便宜?便也欣然同往。一路而去,他说起自己近日已被赐了外宅,不在宫中居住了,神情显得十分落寞,我心下琢磨,倒想起他的婚事来。
&ldo;赐宅外居是因为哥哥要纳妃了吧?这是一件喜事,你应当高兴啊!&rdo;我说道,脑中悠悠又浮现出楚娘子的面庞。
他叹了一口气,情态愈发黯然,道:&ldo;是啊,就是上次见你的那天母亲为我定下的。其实我并不想纳妃,那天还与母亲争辩了一回。玉羊,我其实……&rdo;
他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而我也依稀记得,那回见面他的脸色是不太好,却原来是因为这个。
&ldo;算起来,哥哥今年也该十八岁了,成婚并不算早。况且听说那位楚侧妃十分贤德貌美,是个难得的佳人啊。&rdo;我细细劝他,也用&ldo;听说&rdo;二字避开一些嫌疑。
&ldo;你来得时日不长,消息倒灵通。&rdo;他轻笑一声,眉间忧虑却未散去,&ldo;你说得不错,我见过画像,确实颇有姿色,也听母亲说,她还颇具出身,她的母亲与皇后是同族平辈。如此女子,嫁给我为侧妃,竟是有些委屈她了。&rdo;
我听他这话似有自嘲之意,想他难道又是为自己的容貌妄自菲薄了?便想再劝,却见他突然站住,目光炯炯,道:
&ldo;玉羊,你,你要是……要是再年长两岁便好了。&rdo;
&ldo;这是何意?&rdo;我完全不明白,&ldo;过两年不就年长两岁了!&rdo;
&ldo;呵呵……是是是,你过两年一定会年长两岁的!&rdo;他朗声笑开,无奈地摇头,也再不去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