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善德绕到刘图南正面,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好似全然不识这是自己的儿子。
刘图南接着说:“此番蜀商渗透口岸,挟持荆州辎重;常歌诈使夷陵分兵攻九畹溪、趁机夺了夷陵;建平内外夹攻,太守都尉一举歼灭;荆州北部着实给我们吃了大半。如此大功,公父要视而不见么?”
刘善德眼中一向沉着的眸中也燃起了炽热的火,他一脚踹上刘图南的心口。世子歪倒,撞翻了旁边供案上的灯烛。
刘图南摔在案上,望着斜倒的灯烛中的油垂落下来,连成一条细密的线,又转成一滴滴的珠。他不懂,不懂为何如此简单的道理,公父和杜相却如此缩手缩脚。
“自古以来,邦国建交素来是以众暴寡、倚强凌弱。弱国,无邦交。”
刘善德眼中的火熄了,变成了死一般的静。他语调恢复了正常,说:“太平方出盛世,战乱只增徒劳。
刘致,你愧对先祖、目无尊长、桀骜不驯,毫无公器之心。我看这世子,自今日起,不做也罢。”
刘主公将袖一拂,恨然离去,只留下刘图南痴痴地跌坐着,望着满堂跃动的长命烛、和一地凌乱的供香。
次日正式文书下来的时候,比刘致想象中更糟糕。
“……世子刘致,背德败行,目无尊上,不尊师训,不从上命……巴蜀刘氏,世代以仁爱王道达济益州,世子不为邦国兴宁之思,不做励精图治之想,益州断不可付与此人。即日起,褫夺虎符,夺‘云临君’封号,废为庶人……”
☆、忠心
新城。
新野太守府。
卜醒捧着面碗,将鞋履架在书案一角,一品着新野宽面的美味。他吃得喷香,乐得履尖翘头不住颤动。
他听到门外有响动,陡然收了放肆的鞋履,端正坐好,等着刘图南推门而入,朗声大笑夸赞他。
襄阳围困战过去了几日,按照以往的惯例,刘图南应该来探他了。陡然隔了这么久没见人,甚至连个信儿都没有,反而让卜醒心中有些挂念起来。
来人的步子不如图南世子般铿锵,反而带着些沉静的款款。
门吱呀拉开,来人宽袍深衣,三采黑绶,温润谦和。他见着醉灵捧着面碗,浅浅一乐,笑道:“醉灵都要官拜大将军了,还是如此放浪不羁。”
卜醒从木椅上缓缓站起,惊地面碗都忘了放下,他问:“仲廉莫要玩笑,益州素来丞相开府,不设大将军。那都是吴国才有的官制。”
尚书令[1]吴仲廉几步入了厅堂,笑道:“为你独独头一例,那不是更加殊荣。”
他身后跟着以为低着头的小属官,恭恭敬敬地弯腰托着新制的紫绶金印。
“紫绶金印同主公手书一并带来,益州虎符还需醉灵亲自跑一趟益州,当面去领。”
吴仲廉说完,清了清嗓,醉灵放下面碗急忙上前跪着听令。吴仲廉音色颇为好听,一如朗朗清风。
手书念毕,卜醒按着礼数恭敬行礼,这才接了绶带印鉴。
吴仲廉合手行礼:“恭喜恭喜,卜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