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咬住自己的唇,她直觉自己被欺负了,眼里盛了一汪水,只要眨眼,就会泛滥成灾。
宴溪突然想起他经的那些女子,若他这样上前,那些女子大抵会伸手揽着他的脖颈,生怕他抽身太快。也遇到过不经人事的女子,被他这样调戏,红着脸用秀拳轻锤他的胸膛,而这一个,竟是要哭了出来。
他连忙向后站了几步,转身喊道:“鹿儿,快跑。”上阵杀敌没做过逃兵,这会儿落荒而逃,真是别开生面。最可怕的是,还没跑几步,就感觉到两只手掌用力的推在他后背上,堂堂大将军,在这诗情画意之地,被一个弱女子,推了个狗啃屎。
他趴在那久久不起,不是不能起,是不想起,昨儿一次,摔个屁墩儿,今儿一次,摔个狗啃屎。这要是被自己那些部下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这女子不能惹,也不好惹,自己身高腿长,放眼天下,跑得过他的人没几个,这女子,竟这么快追上了他?
宴溪趴在那思索良久,终于想通,这青丘山青丘岭都是她的地盘,她在这里活了十几载,如履平地。倒是不丢人。于是若无其事翻过身坐起来,一头一脸的土。
春归见他脸上的土,有些后悔了。自己打小也没伤过什么人,眼前这个算是第一个了。蹲下身把脸凑到他跟前:“对不住。”俨然忘记了刚刚发生什么,只是记得自己推到了他。
宴溪听她竟然说对不起,假意瞪了她一眼,把手伸给她:“拉我起来。”
春归接过他的手,把他扶起来。宴溪就势靠在她肩上,若无其事的问她:“你的蜜呢?”
春归侧了侧身子,一罐蜜稳稳的用柳条拴在腰间。宴溪的手指刮了刮她鼻尖:“你倒是聪慧。”
二人走到树林那一侧,宴溪起了好胜心,觉得自己不能在打猎上输给她。于是有意跟她比试,春归不晓得这是在比试,只当是他在跟她玩,于是二人你一只我一只,不亦乐乎。不出两个时辰,宴溪的肩头就挂满了猎物。
“饿。”春归看着他肩上的猎物,眼睛转了转,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布兜,拿出一小块盐巴,递到宴溪手中,又指了指他肩上的野兔:“吃。”
宴溪明了,二人拾了柴起了火,将野兔架在火上烤。春归又是春归了,守着野兔就是守着野兔,眼睛一眨不眨,时不时吞吞口水。
待烤好,宴溪有意逗她,拿起野兔就跑,春归急了,在后面追他,却撞进他的怀中。二人都静了下来。
“想不想吃?”宴溪在她耳边轻声问她。
春归盯着野兔子,点了点头。
宴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这里。”
春归大抵是饿傻了,乖乖凑上去,在他脸颊印了个吻。宴溪心满意足,拉着她靠着树坐下,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吃掉了那只野兔。
吃饱了,春归的困意也上来了,芭蕉叶子盖在脸上,睡了。
宴溪端详着她的怡然自得,何其难能可贵。这世上那么多脏污,她于这青丘岭上,保有难得的良善清白,也算幸事。在她身旁躺下,掀起她的芭蕉叶也盖在自己头上,睡了。
这山中一日,疏忽而过。二人满载而归,兴高采烈向回走。待下了岭,奔草庐走,宴溪听到身后沙沙作响,停下来对春归说:“我去如厕,你在这里等我。”
向后走了数十步,看到张士舟带着人蹲在树后等他。
“这是将军要的。”张士舟拿出一张空白的舆图递到宴溪面前。
“嗯。”
“我们就跟着将军罢?”万一宴溪出了什么事儿,张士舟可没法跟朝廷交代。
“不必。”宴溪想到有人跟着他和春归,有些不自在。他的部下不知他的脏心烂肺,他也羞于让他们知道。对他们来说,大将军在山中迷惑一个女子,就是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儿。但他们不知,他们的大将军,根本迷惑不了那个女子。宴溪想起狗啃屎的窘迫,抬起腿踢了张士舟一脚:“滚!”
张士舟嘴贱,跳到一旁:“我们是担心那女妖伤了将军,她那一把,可把将军推的不轻!”身旁的士兵不敢笑,脸紧紧的憋着,憋的青紫。
宴溪瞪着张士舟,果然,自己的部下看到了。他的脸晴了阴阴了晴,眼眯着透着寒光,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吓的张士舟躲到其他人身后,侧着脸说:“属下知晓将军是在用苦肉计。”算是给宴溪一些面子。
宴溪狠狠瞪了他一下,扔下一句:“给本将军去旁的路画图,别让本将军看到你!”转身走了。
这山上的暮色四下,二人经历这一日好似熟了一些。远远的,看见阿婆站在小径那里等着他们,待他们走进,责备的看了春归一眼。
“这么多野物,可以晒干了隆冬时候吃。”阿婆自言自语道。
“阿婆,这些日子我跟春归多打一些回来,这样天冷了,不愁吃的。”宴溪适时的补上一句,不待阿婆点头,就挑着扁担去溪边了。
大有要在这山中一辈子过活之意。
第8章青丘岭问情(三)
宴溪与春归,日日早出晚归,眨眼便过了十日。
秋来了。
这一日一推门,一阵寒意袭来,春归哆嗦了一下,连忙回身找了件兽皮裹在身上,她这一打扮,倒真像一只小兽了。也没忘记宴溪,找出一件也给宴溪披上,宴溪人高马大,那件兽皮裹在身上跟女子的肚兜一样,倒是多少管事。二人迎着风透着寒,披星戴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