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珠摇了摇头,睁着一双红肿干涩的眼眸看他,“……怎么了。”
金叔叹了口气,说道,“当初,箫澜她娘身患重病,箫澜为了给她娘治病花光了所有钱,每天起早摸黑去干活,大雪天里赤着脚跪在地上跟人借钱,大家担心钱拿不回来,只敢借一点,可还是不够……那大夫收不满诊金,也不认真看,随便开了个药,箫澜求了很久也没用。后来……后来箫澜她娘就走了。”
箫玲为人热情能干,生前帮过他们很多,可病重之时,却没多少人伸出援手。就连老村长和金叔家自己,都因为当时刚出生的儿子而不敢借太多。金叔一想起这些事便觉得心中有愧,忍不住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角。
“箫澜那时才七岁,还欠着许多债。村里人一起把她娘安葬以后,开始讨论箫澜的去向,可大家过的都是贫苦日子,多一个人就要多吃一碗饭,所以……”金叔顿了一顿,“大家都不愿意收留箫澜。”
岑珠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他快要无法呼吸,半晌滞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金叔吐了口气,继续道,“然后箫澜就自己离开了村子,大伙儿一起找了一阵都没找到人。最后也只能放弃了。”
“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以为箫澜没了……可谁知,她还活着。”金叔忍不住笑了笑,“还长成了这么健康漂亮的一个女郎。”
“倘若她没成亲,村里的男子定是要个个争着嫁给她的。”
说到这儿,他拍了拍岑珠的手背,“她对钱有心结,往后那些话,你就不要再对她说了。”
“免得伤她的心。”
岑珠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发出含糊的音节。
他真坏,他坏透了。
他竟对箫澜说出那种话。
怪不得人人都讨厌他,岑珠现在也很讨厌自己,长得难看,说话难听,脑子还笨,没有人、没有人比他更讨厌的了。
岑珠终究还是没忍住,呜呜哭出声。
*
萧澜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天上无星,月光清浅地铺洒在地面上,如同落了一层银霜。老村长和金叔都已经歇下,主屋黑黢黢的,唯独她和岑珠住的那间旁屋还亮着一点微弱的烛光。
岑珠向来怕黑,没人在他身旁点着灯也正常,萧澜可不认为这个没良心的小公子会一直等自己。
可她猜错了,岑珠确实在等她,他缩在床角,脑袋埋在膝间,只露出一双哭过头的红肿双眼,目光失神地落在床面上。
将要入秋,夜里天气凉了些,偶尔能听到风刮过的声音,除此之外,一切都静悄悄的。岑珠希望能听到一点别的动静,这样他就可以知道萧澜有没有回来。
似乎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岑珠清晰地听到了自门外传来的一点动静,悉悉索索的,很微弱,落在他耳里却被放大了好几倍。他像是某种被惊扰了的小动物,急急抬起头后,想也不想便爬下了床,□□着白嫩的小脚跑去将门打开。
老旧的门板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嘶哑的“吱呀”声,像是年老的戏子拖着绵长喑哑的腔调唱戏。
月光一泻如水,空旷的院子内,树影摇晃,不见任何身影,唯独墙角窜过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
要在往常,岑珠肯定会怕得跳到萧澜身上尖叫个不停,可今夜他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在半晌过后钝钝地低下了头。
是老鼠啊……
可冥冥之中,他却似有所感地猛然抬起了头,目光直直落在不远外的院门处,随后,凝滞。
但见朦胧月色中,一道修长秀挺的身影静静地矗立在那儿。
“……”萧澜没想到这么巧,她才推开院门进来,岑珠竟也正好打开了屋门出来。
岑珠不敢置信般傻愣愣地盯着她,“萧澜!”
他跑了出来,等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