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艾的样貌其实与她祖母姜朱襄不怎么相像,但那股子聪明与狡黠,却与儿时的朱襄是一模一样的。
默禹头一回遇见姜朱襄,是在她家附近的酒馆里。
那时候默禹已练就一身好武艺,领兵作战数次,算得上一方小小战神了。不过他出身不算高,自然与高门大户的神农氏一家子攀不上啥交情,只不过神农氏族地附近有一家小酒馆的醉玉洒实在太有诱惑力,每每都让默禹流连忘返。
那日,默禹亦在角落里就着一碟子花生仁享用醉玉洒,隔壁桌的客官突然拍案而起,怒斥店家,说自己的酒里居然有只虫子,是可忍孰不可忍,黑心店家必须重金赔偿他。
默禹知道那客官是在讹诈,因为他是亲眼看着那位仁兄将虫子放进酒盏的,但他向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乱的,故而一声不吭,照旧喝他的小酒,顺便看看热闹。
店小二已经好言好语解释半天了,奈何那耍诈的无赖今日好似是赖定了这家小酒馆,不仅分毫不让,反而气焰更盛。
就在店小二急的满脑门冒汗珠时,一道清越的女声从门口传来:&ldo;堂堂仙界,气韵浓厚之所,你们到底是为了何事争吵至斯?&rdo;
店小二一听到这声儿立马不冒汗珠了,背也直了,眼也亮了,那咋咋呼呼的客官也不管了,只顾着冲向门口,朝那刚进门的女子激动道:&ldo;大小姐!您来啦?&rdo;
女子年纪极轻,一袭白裙衬得脸颊粉粉的,尤显俏丽。
这小酒馆也是神农氏姜家的产业,能被店小二尊称一句大小姐的,也只有姜家嫡女姜朱襄了。
果然,那正叫嚣得欢的无赖见到她,也收敛了两分放肆,但还是昂着下巴逞强道:&ldo;原来是姜家大小姐,正好,这里也是姜家的地盘,姜小姐就当众为在下评个理,只不过,还请姜大小姐不要偏袒了自己人啊。&rdo;
姜朱襄柳眉微蹙,看向店小二,小儿连忙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遍。此时周围已有好些人在旁观,纷纷点头证明小二所言非虚。
姜朱襄略一点头,走到案旁,拿起酒壶掂了掂,又往酒盏里的虫子瞧了瞧,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对那无赖道:&ldo;这位客官,若我姜家店里卖的酒确有问题,我姜家自然要赔偿。客官觉得,赔付多少可好?&rdo;
无赖闻此,眼睛一亮道:&ldo;姜小姐果然为人正直,不偏袒自己人。既然姜小姐慡快,我也不为难你们,就赔个这壶醉玉洒的百倍价格,姜小姐认为如何?&rdo;
默禹看到姜朱襄唇边的冷笑更深了几分。
&ldo;小意思。&rdo;她顿了顿,又道:&ldo;这世道讲究公平,所以若酒有问题,我们酒馆赔钱给客官您,反过来,若是这酒没有问题,客官肆意污蔑我们酒馆,是不是也要将那醉玉洒的百倍价格赔给我们酒馆呢?&rdo;
无赖喜滋滋的脸骤然一僵,沉声道:&ldo;姜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rdo;
&ldo;意思就是,客官您是不是应该把赔的钱交上来了?&rdo;
她背着手,噙着笑,一派悠闲。
无赖重重地将案头一拍,吼道:&ldo;姜朱襄!我以为你堂堂神农氏嫡女会是个正派人士,没想到也是个包庇罪徒以势压人谎骗钱财的恶人!你胆子倒是不小,当着这么多仙友的面就敢讹钱,我倒不信这世间黑白颠倒,竟能让你骗了去!&rdo;
周围议论纷纷,目光游移不定地在姜朱襄和无赖身上扫视。
姜朱襄不慌不忙,端起漂了条虫子的酒盏,向众人展示道:&ldo;既如此,就请众仙友为我姜朱襄做个见证,看看到底是我酒馆黑心,还是他信口雌黄,想要讹钱还耍无赖。大家请看,这酒里的虫名唤金线蛭,神农氏擅医,相信在座也有不少懂药理的,应当知道这金线蛭最怕一味名叫暹罗糙的糙药,而暹罗糙叶有馨香,正是酿造醉玉洒的一味辅料。试问害怕暹罗糙的金线蛭怎么会爬到用暹罗糙酿成的酒里去呢?&rdo;
&ldo;你,你胡说!&rdo;无赖急了:&ldo;什么金线蛭暹罗糙的,听都没听说过!你就是仗着自己是神农氏的人,仗着我们不懂,瞎扯骗人的!&rdo;
&ldo;诶小兄弟!&rdo;一旁有个老者插言道:&ldo;这你可别不信,神农氏是擅医药不错,可又不只神农氏一家懂药理。刚才姜小姐的话老夫也听到了,金线蛭的确最怕暹罗糙,这醉玉洒里老夫也确实闻出了暹罗糙的味道,姜小姐刚才那段话,可没有一个字是唬人的啊。&rdo;
&ldo;那!那也有可能这只虫子原本就死了,掉在酒壶或者酒盏里,你们酒馆没洗干净就拿出来用了!&rdo;